张子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凤九卿,“你……你可知道,我想怎么做?”

    凤九卿耸耸肩,“这倒不难。”

    张子全一脸的不解。

    “我们原本只为出阵,只需要寻到生门,便可以离开。”凤九卿看了张子全一眼,挑了挑眉,“不过,如今既然知道了这布阵之人的阴毒狠辣,如果仅仅是为逃生,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可是……”张子全欲言又止,“可是……”他深深地看了凤九卿一眼,“可是,寻找生门闯出去尚且不易,而若非此法,我们……必将有性命之忧……”

    “这也无妨,”凤九卿语气依然是从容中带着一抹清冷高傲,“布阵之人也是我们的敌人。若是我们在此处破了这阵,对方必定遭遇反噬……这阵集结了纯阳纯阴的八名童男童女,又正好以阴阳之气息对应着八宫方位,煞气极其之重,一旦破阵,布阵之人所受到的反噬,虽然不足以当时便要了他的性命,也足以让他尝一尝肝肠寸断的滋味究竟好不好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给他的教训了吧。”

    “嗯。”张子全点点头,“不过,毕竟我们身在局中,却是不能幸免于伤害。”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破阵失败,可能……随时尸骨无存……而即使我们破阵成功,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凤九卿无所谓的一挑眉,“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如此婆婆妈妈?”

    张子全愣了愣,突然笑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感动。

    一个人,能够把生命交于你手中,信任如厮,一个人,能够在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却愿意尊重你的选择,甚至,是以生命为赌注……张子全深深记下了,这份成全之恩。他看了看凤九卿,心中想着若是,此次葬身于此,便也罢了,若是得以逃出生天,便算是多了一个过命的朋友,自此以后,刀山也好,火海也罢,只要是需要用得到他张子全的,他必定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凤九卿只当张子全是在琢磨破阵之法,却不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子全脑海里的想法,却已经翻来覆去倒了几个来回。

    之前也说过了,他并非是不怕死,相反,他其实非常怕死,自然不会拿性命出来开玩笑,但一方面,他也深知这布阵之人的狠毒之处,若是听之任之,必定会留下后患,而若是此时破了阵法,反而可以给其重创,也算是给前路肃清了一个劲敌。另外一方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本就清楚,若是论机关阵法一术,张子全的修为精深不在任何人之下,他既然有心做此决定,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至于没有一成胜算。况且,张子全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行事之人,他既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对于破阵之法,他多多少少是有

    些想法的。而且,他私心里明白,这一路上,他们在明处,而对方却在暗处,他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着,面对这样一群敌人,还是一群身负各种奇门异术的敌人,他们不能缺少张子全的助力。而张子全不爱财不贪恋权势,他心中所思所求志不在此,如今能够强行留住他,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族有这么一个使命,而他也有这么一则祖训要守,他自然还是希望,能够给家族多年来守护的秘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当然,凤九卿心里明白,若是只凭着这点羁绊,恐怕并不足以长长久久的留住他,也不足以让他以全身心甚至以性命相守护……那么,既然如此,他不妨,便在此时赌上一把,或许还有机会,可以把张子全彻底收入麾下……

    “乾乙长明灯乃是神器,若是打破这灯,恐怕是个损失,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走这一步。”张子全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我想,带走它。”

    凤九卿点点头,应道,“好。”

    “刚刚,我已经唤出了此处的阵灵,如今,我们可以透过光晕,看到阵法的布置情况……现在,我还需要一些……纯阳之血。”他看了看凤九卿。

    凤九卿心下了然,这是让自己放血呢。他从腰间取下匕首,一把划在了手腕之上。

    张子全刚想出声叫停,却是不及凤九卿的刀子快。眼看着凤九卿手腕上的血由滴成串缓缓滴落,他赶忙盘腿打坐,默默念着什么……

    不一会儿,张子全手里捏了个诀,他冲凤九卿说道,“现在,你必须要按我说的步伐行走,接下来,我会以禹皇罡步的顺序引导你,你需要按我所说的位置,把纯阳之血按顺序,分别滴落在八宫之处,便可以寻到生门所在了。”

    凤九卿点头,看来,在这阵法之中,虽然不能贸然行动,但若是想要破阵,其行走也是有一些方法的,这些他自然是不懂的,甚至从来不曾听过,不过为今之计,他也只得按照张子全的方法来做,或许,还可以为彼此赢得一分生机。

    张子全一边捏着诀默默计算着,一边以禹皇罡步的顺序引导凤九卿,凤九卿每到一处,便把血滴落在那一宫。

    凤九卿原本觉得这差事不过就是失点血,却不想,这看似简单的几步路,不过刚刚行走到第一宫所在的位置,他就已经满头满身都是大汗淋漓了……不等走到第二宫,他便觉得全身已然湿透,有些口干舌燥……他吞了口口水,继续向第三宫走去,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重似千斤,每一步都需要他耗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才能挪动……而当他走向第四宫时,凤九卿的步子已经明显的慢了下来,但他仍然坚定的走着,每一步都可以看到他坚定的脚印,还有,脚印下的水渍,那是不断从他的身体之中蒸腾而出的汗水汇集流下,在地面他所到之处,留下的印记……

    凤九卿继续坚定的走向第五宫,手腕处的刀伤,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了,他索性又在另外一只手腕划了个口子,瞬间,鲜血如注一般涌出……凤九卿走向第六宫,他感觉自己头脑有些钝痛,又有些发蒙,他的大脑已经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全屏着一缕残存的意识,死命的硬撑着……走向第七宫,已经完全是靠着一股子必须坚持下去的毅力在硬撑了,无论是流出的血还是汗,几乎要把他全身的水分都耗干,几乎要把他全部的力气都耗尽……终于,走到了第八宫,他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他险些腿一软就要跪倒在那里,却是硬生生的,把那口血咽回了肚子里。

    他明知道,如果这口血吐出来,还可以轻松一些,而把它硬生生咽下肚里,却是会导致内伤……但是他仍然坚持,宁可内伤,也不可在此时露怯,更不可挫了张子全的斗志。

    “成了!”张子全的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他看了看凤九卿,喊道,“生门在西南方向!你快出去!”

    西南方向?凤九卿侧头去看,果不其然,浸透了纯阳之血,已经破坏了阵法中原有的阴阳平衡,那些原本按照一定规律流转着的光晕,此刻已经非常神奇的一一分开……竟然在其中七宫是呈现出七色彩虹的颜色……而唯有西南方向,此刻是空门大开。原来,这里便是生门之所在了!

    凤九卿回头,就见张子全已然起身,他心里明白,张子全此刻必定是想要去取那盏乾乙长明灯,不过,虽然生门已经找到,但毕竟阵法仍然未破,他若是想要去取灯,仍然是危险重重……他是怕连累自己,所以想让自己先行出阵……张子全用心良苦,自己却不能弃朋友于不顾!因为体内火毒的关系,凤九卿已经甚少使用内力,但此关头乃是性命攸关,每多停留一时半刻,都多一分危险,为求速战速决,他也不得不强行调动内力……想罢,凤九卿闭目,运转内力。

    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之前因火种之伤,他已封锁了大部分内力,而即便是剩余的这三成,也呈濒临枯竭之象,而这会却不知是为何,他才一调动内力,就感觉到体内的内力之汹涌澎湃,几乎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来不及仔细去思考原由,他按照之前张子全所教的步法,逆向而行。

    “你要做什么?”张子全叫道,“此处已不能久留了,快快出阵!”

    凤九卿自然不会理会。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张子全着急,赶忙喊道,“快停下!你这样做会导致经脉逆行,火毒攻心的!”

    凤九卿此时已经重新走回了生门,身上的那股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但他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向着中央那盏乾乙长明灯的方向走去……

    “凤九卿!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张子全也顾不得许多,“你……你……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