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老夫人,月珩走在路上,细细琢磨,反复思量着老夫人的话。其实,对于这个在她心中留存已久的疑问,就如同心口的朱砂痣一般,明明挥之不去,却又常常让她熟视无睹。或许,这就如同是一个结了痂的伤疤,越是痛彻心扉,越是让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看,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再痛……对于这样一个疑问,尽管她一直在追寻,想要追寻一个结果,却其实并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个确定的答案存在。

    月珩心里反而更是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想到凤九卿,她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想来,她与凤九卿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便在一处玩耍,大概,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中会没有他的陪伴,自然,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依恋还是依赖,是喜欢还是习惯……不过,或许,当你认为一件东西永远都会属于你,当你以为一个人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往往就看不清对方的好,也看不清自己的心……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笃定,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在他心中不是第一位的,也从来没有给他们的关系留下哪怕一条后路……

    月珩叹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凤九卿啊凤九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你说的哪句话才是真的……而我,能不能相信你呢……

    月珩心里胡思乱想着,脚下步子走得也乱,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偏离了来时的路线,当然,她也不会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听到有哭声,月珩抬头顺着声音的来处去看,原来,有一个小姑娘正在路边哭泣,她的手里不知道抱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她不时的伸出那脏兮兮的小手,抹一把眼泪,抹的整个小脸蛋儿也是一道道黑印,看起来也是脏兮兮的,只有泪水流过去的地方被冲刷了个干净。

    月珩四处看看,这里好像来往的行人蛮少的,看这小姑娘看起来像是迷路了,她不忍看她哭泣,就上前了几步,蹲下身子,看着那小姑娘温柔的问道,“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呀?为什么在这儿哭呢?”

    那小姑娘只是哭,根本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月珩想着,这小姑娘也许是怕生?于是她把声音又放的柔和了几分,再次问道,“小姑娘……你是找不到家了吗?为什么在这儿哭泣呢?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妨和姐姐说上一说,或许我还能帮的上你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那小女孩的哭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是凌厉了几分,简直是哭的撕心裂肺。

    月珩挠了挠头,她着实听不了这哭声,让她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手足无措……月珩心里有些着急,她想着……这可怎么是好……这丫头这

    样哭……若是旁人恰好路过看见了,左不过要认为是也欺负了这个小姑娘了……可是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她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小姑娘?”月珩又试探着去叫她。

    那小姑娘依然是自顾自的哭着。

    月珩皱了皱眉头,心里打鼓着默默琢磨着,这该如何是好呢,这小丫头莫不是个聋子吧?怎么叫她也没什么反应呢……

    那小姑娘没什么反应,手里却紧紧抱着那个脏兮兮的东西。

    月珩探了探头,想要仔细看清楚,那小姑娘的手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可那小姑娘的手臂却是死死的抱的很紧,只能隐约看着脏兮兮的外边下面有些毛茸茸的,好像……莫非是个什么动物不成?

    月珩左右看看,这样让她一直哭也不是个办法啊,于是又凑近了些,继续问道,“小姑娘,你家在哪里呀,你的父母呢?”

    那小丫头倒应该是听得见,听到月珩的问话,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了。

    月珩听着心疼不已,便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小姑娘的头……

    她只看见那小丫头动作极快地抬了抬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即……便没有了意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似乎……是一只小狗?

    ……

    “啊?我妹子人呢?”方晓蝶按照凤九卿等人商议好的计划,把衙门里的众人都安排妥当后,去找月珩,却几乎把个衙门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她的人影……问了好些人都说没看到,把他急得团团转,“这是跑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方晓蝶揉了揉乌青的眼圈,顾不上休息,拿上他的那把金刀就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门去寻人!

    而此时的月珩呢……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感觉一阵阵发晕,她使劲儿睁了睁眼睛,却感觉是有些看不清楚……

    “咳咳……”月珩感觉嗓子眼儿里钻心的疼,她想要出声,却感觉嗓子好像已经干裂开了似的,难以形容的痛……

    她揉了揉眼睛,使劲儿转动着几乎停滞的大脑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她好像离开了皇宫……不对,后来,她认识了张子全和张子灵兄妹二人……对了,她还见到了凤九卿……然后……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月珩锤了锤脑袋,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她的头不那么痛,让她可以快一点想起来似的。月珩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抬头,看到自己应当是正躺在一个行动着的马车里,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帘子,可以看到两侧低矮的树木在后退。她欠了欠身,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完全动不了,全身疼痛难忍,如同躺在针板上一般。

    “咳咳咳咳咳……”月珩侧了侧头,即便是这么微小的动作,也让她颇费了一番力气,引起了一连串

    的低咳。

    “你醒了?”旁边有人出声,是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

    月珩眯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看,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隐隐约约的看着,是个女子,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样貌……她又眯了眯眼,看不太清,但感觉并不是熟识之人。

    “你……”

    月珩正要问些什么,那女子已率先开口了,不过,她的话却似乎不是对月珩说的,她大声喊道,“喂,她醒了,我可以走了吧?”

    车帘掀起,伸进来一个脑袋。

    月珩努力看过去,只觉得光线有些耀眼,而那人一身白色的长衫,身材瘦削,看起来似乎是个少年,只是,他蒙着一块白色的帕子遮住了整张脸,几乎只露出来两只眼睛,那眼睛却是极清明有神,灵气十足,若是只看眼睛,让人几乎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那人伸了个脑袋进来,看了看月珩,似乎发现了些什么,饶有兴趣的又伸进来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细细的看着月珩打量着。

    尽管月珩眼睛有些模糊,还是让他看得心里发毛。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如同一只落在他眼睫之上的蝴蝶,好看的紧。

    月珩还没开口,那女子又嚷嚷了起来,“喂,我可以走了吧?”

    月珩回过头去,才发现,那女子双手被几根草绳捆住了,但看起来只是寻常的稻草,哪里能有什么力道,这女子的穿着看起来应当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却不知道为何她不挣脱呢?

    那人又看看那女子,仍旧是托着腮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轻语道,“有趣,有趣。”

    月珩只觉得那人声音清透好听,看他修长的手指在脸颊上一戳一戳的,有些意思,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那人有些好奇地看向月珩,“因何而笑?你可知道,她要杀你?”

    月珩倒是有几分惊讶的看了看那女子,“咳咳……你……”她觉得自己声音喑哑,说一个字嗓子里就如同刀绞一般,“你……”

    那女子撇了撇嘴,冲那人又喊道,“喂,我这儿有水,你快喂她喝点吧,要么一会渴死了,我又走不了了。”

    月珩愣了愣,这女子也有些意思。

    “你不是想让她死吗?”那少年笑嘻嘻地看着那女子,“怎么,这会子又后悔了不成?”

    “后悔?”那女子冷笑一声,“我们凤凰门的杀手也是靠本事赚钱的,她这要是渴死了,平白的葬送我的名声。”

    月珩抿嘴,心里想着,这女子原来是凤凰门的杀手,也就是说,她之前曾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她手里……只是,这一次又是什么情况呢……她又晃了晃脑袋,隐隐约约想起来,刚刚似乎是在回衙门的路上,见到了一个小姑娘在哭……而自己似乎不曾见到过这么一个女子呀……那如今又是什么形势呢,这个少年也不知道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