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德里南郊的军营里,有一支声名狼藉的外籍雇佣团,差不多1000人左右。外籍步兵团原名马德里义勇军,是那位已离开西班牙战场的缪拉元帅(西班牙境内法军的第一任总司令)下令组建的。

    起先,该步兵团主要由招募而来的西班牙籍士兵组成,加上少量瑞士人与法国人,缪拉元帅哄骗士兵们,说是要协助西班牙去征服葡萄牙。1808年的马德里起义爆发后,西班牙籍士兵受到起义市民的挑拨与蛊惑,纷纷冲出军营,反抗法国人的统治。

    马德里起义很快被法国正规军镇压,这些西班牙籍士兵又携枪逃往南部,加入洪他议会的武装;或潜入附近山区,成为当地游击队的一员。等到约瑟夫国王重返马德里时,整个步兵团已不足200人。

    为补充西班牙逃兵所留的空额,约瑟夫国王任命雨果将军招募些新兵,补充该团。不久,这一团外籍雇佣军就成了各国人都有的杂色军队,里边有匈牙利人、波希米亚人、波兰人、俄罗斯人、丹麦人、埃及人,甚至还有英国人(爱尔兰人)。

    这些人可没有爱护新西班牙王国的高尚热情,拿钱办事还不听从指挥,不遵守军纪。面对缺乏训练,装备简陋的西班牙游击队,居然也能丢盔弃甲,屡战屡败。当回到军营时,他们不是相互攻战,就是与其他友军打架斗殴,或是跑到附近小镇上,参与劫掠与偷盗,甚至强-奸-妇女,民愤极大。

    雨果将军对此烦不胜烦,派驻的军法处连续枪毙了几名违法士兵,也不能弹压下来。不久前,一个运送马德里法军军饷的车队,遭遇劫掠,连护送的法军士兵也死伤数十人。起先,雨果将军还以为是山区游击队犯下的血案,但很快就有告密者报告,一切是外籍雇佣军所为。

    雨果将军在请示约瑟夫国王同意后,准备派兵围剿这伙白眼狼,然而,直接出兵毕竟不好,一番权衡思量,雨果将军决定以800匹战马为报酬,邀请德赛团代劳。至于,1千雇佣兵的生死,他已签署密令,交由德赛上校全权处置。

    ……

    进入马德里的第三天,可不是什么好天气,天空乌云密布,阴沉得令人可怕。中午过后,天空开始下起小雨,落在头顶,感觉浑身不适。此时,在通往马德里南郊,费塔赫城的大道上,德赛团的700多名官兵正头顶着冰冷雨水,踩着泥泞道路,艰难地向前行进,这些全副武装的法国-军人准备执行一项特殊使命。

    柏森。拉斯蒂也加入到行军的行列中,32岁的拉斯蒂曾拥有被人羡慕的大好前程,他最早参加过埃及远征军,后以上尉军衔加入到拿破仑皇帝的近-卫军,参加过皇帝的一系列辉煌战役,30岁不到,就成为杜邦将军麾下的一名中校参谋。即便按部就班,或许40岁时,拉斯蒂就能获得准将军衔,以及一个贵族爵位。但这一切,都在该死的拜兰之战后,彻底化为泡影。

    战败被俘,并不是自己的责任。事实上,拉斯蒂已尽到参谋官的职责,无论私下与公开场合,他屡次提醒杜邦将军,必须果断放弃800多辆满载各类战利品的辎重队。因为当这支携带着无数累赘的军队,如同蜗牛一般,缓缓进行在崎岖山路时,极易成为西班牙人袭击的目标。另外,官兵们有了金钱的拖累,变得军纪松弛,根本无心恋战。

    可惜,杜邦将军,包括其他大部分军官,都被丰厚的战利品迷失神志,断然拒绝拉斯蒂的正确建议。不久,全军覆没的厄运降临到杜邦师团的全体官兵头上。

    拉斯蒂是负伤被俘的,在被西班牙人囚禁于荒无人烟的卡夫雷拉岛的日子里,因为食物严重短缺,为填饱肚子,他必须毫无尊严的,与其他被俘士兵,争抢每一个土豆,每一片面包,还要忍受西班牙人无情的羞辱,以及承担繁重的矿石开采苦役。

    幸运的是,拉斯蒂是位军官,拥有优先获得交换俘虏的资格。在卡夫雷拉岛关押3个月后,作为第三批释放的战俘,他乘坐英国人的商船,在法军控制下的巴塞罗那登陆。

    由于想重拾昔日的荣耀,不甘心以耻辱的履历退役,而被旁人唾弃一辈子,拉斯蒂与几位有着同样想法的被俘军官,拒绝回到法国。衣衫褴褛的七位法国-军官们,不顾沿途西班牙游击队的死亡威胁,结伴同行,再度返回马德里。拉斯蒂希望能从老长官,儒尔当元帅那里获得重上战场的机会,即便是降级录用也心甘情愿。

    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如此残酷。拿着儒尔当元帅的推荐信,拉斯蒂等人先后拜访过十多位将军,但都被婉言谢绝。就在众人即将绝望之际,刚刚来到马德里的德赛上校同意收留他们。欣喜之余,没人反对那位卡尔斯少校提出的先行条件。别说降一级录用,哪怕放弃中校参谋重归尉官军衔,拉斯蒂等人也乐意。

    两小时后,拉斯蒂与谢内尔(原少校),克鲁瓦(原上尉)、西默茨(原上尉)、米修斯(原中尉)、科斯坦(原中尉)、戈塔尔(原少尉)等6位同伴,以普通士兵身份,临时加入卡尔斯少校的宪兵队。

    为防止冰冷春雨导致战马的大面积患病,所有军士都是披着防雨斗篷,徒步行军。席尔瓦下士再一次抹去流淌脸颊的雨水,跑出队列,停在到路边的茂密树林里躲雨,他顺手拾起地上一根枯枝,努力刮去粘在鞋底的烂泥。等到宪兵队下士重新回归队伍时,他先自己先前努力都白费了,鞋底下的烂泥再度填满,每次提脚迈进,如同加压4磅重的铁弹。

    席尔瓦开始怀念的自己坐骑,那头浑身雪白的西班牙战马,是下士用了50里亚尔银币贿赂后勤官,获得的优先挑选权。尽管是头2岁大的公马,但席尔瓦还是给它取了一名好听的女士名字,“爱丽丝”。

    接着,席尔瓦又在想念的他的马赛老乡,彭杜瓦斯中士。那个幸运的家伙,和另外几名士官,收到了来自圣西尔军校的入学通知书。昨天,他们已跟随一支法军车队,离开马德里,返回法国。

    最终,席尔瓦憋不住了,他碰了碰自己身旁有些沉默寡言的新战友,掏出话匣,寻人唠叨,“嘿,是拉斯蒂兄弟吧。你知道,我们要对付的那些该死的雇佣兵?教训,逮捕,还是杀死他们,没收所有的财产?”

    拉斯蒂摇摇头,虽说行军之前,长官们并没禁止士兵间相互交谈,但老行伍的他依然保持着习惯,何况,落入嘴巴的春雨太过冰冷,拉斯蒂不想晚上拉肚子。

    席尔瓦不高兴了,他伸展的自己胳膊,将黄色臂章炫耀给士兵拉斯蒂看,“好吧,我以下士的身份,命令你回答长官的问话!”

    “应该是收编,下士!”拉斯蒂沉默片刻后,低着头,简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至于席尔瓦的无礼挑衅,拉斯蒂并没放在心上。

    “不对,士兵拉斯蒂!那些无恶不作的强-奸-犯,大胆的窃贼,丧失军人荣誉的家伙,应该统统被绞死。我了解德赛团长的做法,就像我们在圣母修道院…”刚说这里,原本还得意洋洋,一副训导主任口吻的席尔瓦似乎想到什么禁忌,他脸色惨白,赶紧闭嘴。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席尔瓦这才稍稍放心,遮掩似的让拉斯蒂解释那番“为何是收编”的说辞。

    拉斯蒂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边说道:“这不奇怪,下士长官!按照1805年,皇帝陛下颁布军队战事管理赦令,战事平息之后的两月内,德赛团必须完成至少1200人的士兵编制,否则德赛上校就将收到来自巴黎陆军部的惩戒。平时倒也罢了,但当前恰好是德赛上校晋升准将的非常时期,丝毫差错,就会导致晋升令失效。

    目前,想等到法国国内的新兵营来补充,已不大可能。因为与奥地利的关系日趋紧张,导致第五次反法同盟战争即将开始,训练好的新兵都优先补充到对奥作战的序列中;至于西班牙境内的兵源,没有哪位指挥官敢再去尝试,招募一群随时都可能倒戈的西班牙人。唯独雇佣兵团,才是德赛上校当前唯有的选择。

    据我了解,雇佣兵团里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前波兰军团的士兵,他们曾在加勒比地区的海地战场服役过。以德赛上校的波兰贵族血统,只需一个恰如其分的暗示,波兰人就会臣服,再加上德赛团在营地外的清剿准备,雇佣兵团便会兵不血刃的土崩瓦解。”

    听着拉斯蒂分析的头头是道,席尔瓦也不再与之抬杠,放下士官的身段,与“士兵”拉斯蒂讨论帝国的命运,以及德赛团的前途。

    “拉斯蒂兄弟,你说说,我们与奥地利人的战争何时开始?”

    “快则1个月后。”

    “那普鲁士人会参战吗?”

    “普鲁士将军们想加入,但他们的国王还没做好准备,至少在俄国沙皇表态之前。”

    “我们的皇帝会赢吗?”

    “毫无疑问”

    “你说我们团会加入与奥地利人的战争吗?”

    “估计很难。”

    “为什么?”

    “很不幸,德赛上校在马德里得罪了一位心眼不宽的国王。”

    “那我们会有**烦吗?”

    “下士长官,你的问题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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