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墙壁上缓慢的浮现出一个门,光透进去正好照在入口处的两樽雕像上,雕像看起来十分古怪,覆盖着盔甲的虫子整个身体扭曲在一起,像是被火化了一半的死人正在蜷缩,再往里看就是一片乌黑。我从古屋里取来手电和背包(信在背包里,衣服还放在古屋里晾晒),顺着秘道往下走,虫形雕像的外貌逐渐清晰,没有眼睛,瘪下去的双颊,像是惨死的挣扎着倒在了石樽上,然后融合在了一起。爪子下台阶显得十分艰难,我将它轻轻地放在了背包里,露出一个孔供它呼吸。老声张和母女俩的讨价还价仍在进行,想必一时半会儿是算不清了,我往下又走了几步,好奇心的驱使下逐渐不见了入口的光线。

    沿着阶梯往下,一路上的光源只有我手上的电筒,秘道前方一股湿气,我对黑暗的恐惧又涌了上来,这种症状很难描述,像是从脑里强制的命令着自己害怕似的难以面对,我将手电筒的亮度调高,但耗电量也加大了许多,我大概已经在木屋下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徘徊不前,黑暗空洞的让我心中萌生了退意。再往前的路已经被有那么容易行走,是那种泥泞的道路,按照现在所在的深度,秘道顶上应该是这个区域下水道的正下方,秘道上不时的有臭水从上端的泥层里低落下来,可以清晰的闻到土里泛着难闻的腐臭味。

    由于秘道的两边较宽,我将手电筒不时的两边晃着照明,墙壁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并不是直接的泥土,摸上去凉凉的,上面覆盖着的依然是一层臭水。因为裤子太大的原因,裤子有一半已经沾上了泥污,我索性将它卷到了膝盖。约莫走了五分钟,秘道前方出现了一个缝隙,呈v字状张开,灯光所及的地方看不见前方是什么堵住了,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甚至能感觉到有点下陷,鞋子有时会整只的附在里面。离缝隙越近,臭味越浓,臭的味道开始变成了腐烂的气息,等到完全靠近缝隙的时候,手电筒的灯苍白的将两边的物体全部反射到我的眼球。

    在明暗相间的光里,成群的尸体依在两边墙上,每个都倾斜着身子在向上蠕动,我慌张的抖动了下手里的灯,发现最上层的尸体的眼全都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种没有眼球的空洞像是一只手伸向我掐住我的脖子难以呼吸,我的手不停的晃动使光线不断的在尸堆间来回穿梭,腐臭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离尸体大概有十步的距离,爪子在背包里显得有些不安的躁动,我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嘴里干涩的有了血腥的味道。

    整个秘道里一直有着水滴掉落时特有的声音,除此之外的就是我单调的脚步声,突然的驻足让整个秘道显得安静可怕。心里的退意十足,尸体惊恐的表情已经在我心里烙印,新冒出来的疑问与没有解决的疑问重叠在一起,却融合不到一块儿。脑子轰隆隆的被无限的好奇与恐惧遮盖,但似乎恐惧还是更占上风,催着我赶快出去。

    猛地一下回转身子,才发觉脚已经深深的陷在了泥里,爪子在包里显得更加不安,它从出气口探出了一只耳朵听着什么,我将双脚使劲的往外拔,但发现徒劳无功难以移动,像是被和了水的面整个的黏住,我越使劲发现整个人陷得越深,泥泞的道路像深渊沼泽一样绑住了我的双腿。周围变的沉闷燥热,几次尝试后,我终于耐不住性子,将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脚。爪子突然在背包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不是哭声,而是那种猫科类动物专有的驱逐的警告声。我轻轻地摸了摸它露在外面的耳朵以示安慰,双眼随着转过来的灯光慢慢看向自己的双腿,只见两只黝黑的手紧紧的裹在上面,。

    恐惧被戳破到极点,叠尸的恐怖还在脑里回转,两只黑色怪手的出现让我整个人开始了抽搐的发抖,嘴里的血腥味堵住了我的呐喊,嗓子被塞进了泥块似的苦涩,双腿完全用不出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陷在里面那部分的存在,手电筒在抖,照着的灯光也在抖,背包在抖,爪子也在抖,宽松的衬衫在抖,空气、墙壁、整个秘道都在抖。恐惧的氛围从身边能感觉到的气息迅速转换成了能具体触摸到的身体反应。

    我没法儿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一点点的下陷,尸沼里的怪手从泥潭里伸张开来,我完全没能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裹在了我的脚上,好奇心没害死猫,却能害死我,爪子在我的包里窜动,我迅速的将它抱出来,将空的背包放在背后的一片泥泞里,同样黑色的尸沼怪手从泥泞里伸出来,黝黑,干枯,分不清骨架的结构,瘦小,像被风干的尸。身子已经下陷到大腿以上一点的部位,我心里已经开始默默地写着遗愿,一边将爪子放在背包上,希望它能成功的逃出去。

    背包下沉的速度比我快的多,爪子没有眼睛看不清周围发生的一切,呆在背包上不愿离开,整理好这些,手已经能摸到大概是地面的高度,背包已经整个的沉在了里面,爪子还是不愿走动,我催促了它几声,它干脆坐了下来,我用手电筒的灯光示意着它往外跑,但似乎不奏效,背包几乎已经完全被吞噬。

    爪子的身体开始被尸沼里探出的手包围,就在我准备听到它挣扎的声音时,尸沼怪手缓缓地缩了回去,背包整个埋没在泥泞里,而爪子安静的坐在暗色的泥土上舔着毛,手电筒的光照在那片区域没有一丝光泽,尸沼怪手像是吃饱了似的钻回了地下,整个背包就像是食物一点点的被尸沼吞了下去,背包覆盖过的地方变得异常干涩,不知道这种干涩是暂时的还是一种假象,我来不及分析这么多,身子已经挨到了腰部,我把宽大的衬衫整个的撕下来,铺在双手可以够到的地方,要是真如我所想,应该可以办到。

    衬衫像棉花糖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溶解,从尸沼里伸出的怪手就像是寻找食物的机器,哪里有附着地面的物体便会被迅速容纳,我将手电筒用肩膀和颈夹着,从秘道顶上滴下的水珠不时地掉落在泥泞里消失,难怪一路上一直在滴水却没有形成水道,连水坑都没有。

    衬衫覆盖着的地面原本柔软伸手便不能拔出来的泥泞一下子变的干涩,我双手撑着可以作为支撑点的干地,使劲的往上爬,但却发现身子依旧是往下陷得厉害,难道说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奇怪的手就像是可怕的恶梦一样一点点吞噬着我的身体,刚出现的希望又被破碎,**的身上找不出一点可以用来抵触的东西。

    手电筒发出的光让我绝望的无处躲藏,身体下陷,从刚开始的腿已经到了腰,现在已经差不多高住了肚子,真不知道死到临头会这么窝囊,见山绝对不会想到我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倒在了这里,一个无名的快递小哥万里寻友误入歧途失足无名沼泽,死后会被这样作评么,人死前真是复杂,那些难忘的经历不会想,那些爱你的人不去想,倒是为身后名考虑。不甘心的我把手电筒拿起来举向黑色的手,尸沼怪手像柏油一样在光的照射下发亮,我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恐惧,该说是绝望至极了吧,所以会忘了那恐惧的感觉。

    不甘心进一步化成了怨恨与无奈。我使劲的将手电筒砸向它,黝黑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翻转的放开了我的半个下身,抓住手电筒。我双手立马扯着手电筒往上拔,我对黑暗的恐惧比常人更加一度,失去光源在这个完全黑暗的地方对我来说是比绝望还绝望的挑战。但在尸沼里更本用不出劲,另一侧的身子直线的往下掉,眼看着黑色的手将光一点点拉入黑暗,我的半侧身子也同时开始下陷。

    秘道里黑了下来,我的身子悬在一半的地方,一只手可以缓缓撑起,但依旧拔不出来,另一侧的身子依旧在下滑,半侧的肩膀开始下陷,整个人滑稽的侧躺过来,手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取,连一点点的泥泞都没有办法,我像是一只手高高的挂在悬崖上,随时可能掉下去。因为失去手电筒,周围黑暗一片,恐惧再次袭来,我能感觉到自己开始逐渐的失去意识。

    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被恐惧和黑暗吞噬的体无完肤。伸出地面的手突然地被一股温润触摸到,像是在干裂的嘴唇上泼了一桶凉水,我的手的在干涩的泥泞上剧烈滑动,一下子撞上了许多颗粒的坚硬物体,是石头,我睁开眼(睁开与不睁开是一个状态,都是什么都看不见),像失去了双眼的盲人靠着触觉听觉判别着周围。

    又一次触摸到生的希望,我将一只手缓慢的撑起拿起石头砸向另一只还困住着我的怪手,已经完全使不出力,手一直在抖,肌肉像是要撕裂般的分分合合。没有灯光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被拖下去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有了知觉。

    最后的脚从尸沼里抽出来时已经过了不知多久,我疲惫的倒在了地上,再次触摸到了刚才的湿润,从口袋里取出随身带着的打火机,点开,满口鲜血的爪子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