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三艘战舰上的部队悉数登陆。

    整个波斯帝国的边疆如同空山新雨后的山谷竹林一样静谧。

    别说是千军万马,就是偶尔一只野兔疾跑而过,脚蹬落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显得格外清脆。

    托勒密将部队全数挺进达坡考特,只留下极少数的人分别驻扎在船上,他们竖起白色旗帜代表先头部队安全抵达。

    为亚历山大的主力大军提供坐标,另外稍许部队登上两侧山谷的最高峰,就地伐木,修建哨塔用做瞭望,观察整个波斯地貌和侦测附近的敌情。

    他们同样采取竖旗的方式警示整个马其顿远征军,红旗即为发现敌人,该旗插在哨塔的哪个角落,就代表敌人来自哪个方向,如果是白旗,则代表暂时安全。

    在白天,这种办法能很好掌握把握战机,保证不落下风,但如果到了黑夜则毫无办法。

    加强夜间警卫是关键所在,托勒密命令一百五十骑的骑兵作为斥候进行夜间侦查,白天缩减为其数量的三分之一,范围深入达考波特营地三面:十至十五公里,其余一般骑兵作为机动部队待命,随时迎击可能奇袭而来的波斯部队。

    也许是他过分小心谨慎,一连一日一夜没有任何动静,整个波斯帝国就像是一个睡死过去的醉汉不,像是一个真正死了的人,连鼾声也听不见,静的可怕。

    斥候报说,沿途是一片优美风景和农耕文明,毫无厮杀痕迹,阿明塔斯和苏格拉部队仍然没有任何信号,由于很难想象他们和波斯人展开大战全军覆没后波斯人打扫战场完全掩盖痕迹,所以只能假设他们仍在深入敌人腹地的过程中。

    亚历山大的大军大约比我们晚上三天到达,而阿明塔斯和苏格拉的先遣队又比托勒密早两天到达。

    按照既定方针他们应该穿过了兰普萨卡斯,假如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行进至普瑞帕斯城时将是他们的第一道关卡,凭借几百人的士兵,是很难形成攻城规模,在波斯人有准备的情况下,攻下城池更是希望渺茫。

    一丝隐隐地担忧从托勒密的心头升起,两个年轻军官的热血善战是不容置疑的,但以他们的兵力冲击城池很可能造成毁灭性的损失,而对于整个对于以精悍见长的马其顿远征军来说数百名士兵算得上是较为严重的损失,而首战失败对士气的打击则更为严重。

    托勒密的部队则是鞭长莫及,向前突击过于激进会和皇帝的大军脱开有效连接。

    权衡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他决定为顾全大局,目前只能祈祷阿拉巴亚斯之子和萨松之子,其父之英灵能够庇佑二人胜而无伤!

    早餐过后,不一会天空如同裂开一道巨大的罅隙,暴雨倾盆而下,士兵们猝不及防被淋了个正着。

    来自东方的大雨绝不同于爱琴海流域的来的温暖,尽管托勒密来自比这更加遥远的东方,长时间的希腊半岛生活让人一下难以适应这种阴冷多变的气候,各位士官长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将青铜兵器包裹好,这些玩意极易生锈,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勉强使用其锋利度会大打折扣,在残酷的战场之上,电光火石之间即决定人的生死命运,杀不死敌人的就会被敌人杀死,这是作为一个知名武士的本多忠胜的格言。

    当更多的士兵乱哄哄搭建起更多的帐篷和粗壮树枝做成的棚子时,大雨骤然停止了。

    “真他娘的可恶!该死的!狗娘养的!”瓦西里满嘴的脏话如同一大队梭鱼刷刷刷地飞出水面。

    托勒密冻得筛糠一下,全身的主要肌肉不受控制地颤动不停,直到他将衣服脱下,狠狠地拧出一大滩水才有所好转。

    当他开始可以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别的地方的时候,正好看见蜜雪儿也正冷得厉害,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大颗大颗的往下滴,她用双手环抱在胸前,犹如一只无助的小兔子。

    托勒密赶紧快步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言语。

    “刚才我也差点冻死,这该死的雨!”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最不靠谱,最不合时宜的话。

    正当寻思如何缓解说话的尴尬时,她一甩手,走到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瓦西里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把大大的砍刀,随手递给托勒密一把:“傻大个”他哂笑道:“你要想在女孩儿面前显得自己不是一个白痴,就应该说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询问一些智障都能看出来的东西”!

    “是不是着凉了?”他冲我做了一个难看至极臭到爆了鬼脸。

    “瞧她被雨浇成那个惨样!你应该立即向北极熊捕食一头海豹一样,紧紧抓住她,把她搂在怀里,看着她那大大的、纯洁的、深绿色的眼睛,柔声说道:暖和点了吗?”

    俄国人双臂环抱着空气,双眼紧闭,布满枝杈的胡子的脸上露出夸张的享受的表情,仿佛真有一个斯拉夫或是波多黎各美女被拥在怀似的。

    托勒密真忍不住要笑起来,一面是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表现,一面是被瓦西里浮夸的表演逗的。

    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似乎他说的完全正确。

    男权社会至今已有之少千年以上了,女人作为体力弱小的不善战斗的群体,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部落的男性。

    其血脉中遗传下来的惯性,使她们愿意听从、跟从一个强有力、有主见的男子,往往在一个美女的面前,男人不是提出问题,而是发出命令,若是命令带有实施的时间和地点,则更彰显男人的果敢决断的魅力,像托勒密刚才那种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表现怎么不让蜜雪儿恼火万分?

    “别担心,长官!”瓦西里刹住了自己舞台话剧般的表演,他热情地拍了拍托勒密的肩膀“哥萨克骑兵总有补救的办法”

    他挥舞着自己的砍刀向矮树林里走去,托勒密也握着刀紧跟后面。

    一片片树的枝桠被砍掉,瓦西里用一根升帆绳索捆成一捆,往拖着,直至蜜雪儿的帐篷前,他小小翼翼地掏出一颗步枪子弹,用一个金属针轻轻撬几下弹头和弹壳交接处,用力一拔,再将里面的火药倒在一块干燥的粗布上。

    让士兵寻到两块干燥的石头,熟练地敲击几下,弹出的火星刺啦一声将火药引燃,不消一会就将木柴点燃,潮湿的树枝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响,随着一阵浓烟的升腾,火焰开始欢实地跳跃,舒适的温暖扑面而来。

    蜜雪儿缓步走出帐篷,她已经换上一套干净的麻质衣服,紧紧裹住那曼妙的曲线,一言不发,坐在篝火的旁边。

    瓦西里见了,马上大声吆喝着让士兵拾柴生火,点燃了一个火把,煞有介事、装模作样地离开了。

    一阵静默,只听得见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暖和点了吧?”托勒密说道。

    她转过头,如同一只可爱、活泼的翠鸟,在初春枝桠上俏皮的歪着头,好奇地观察独闯山林的采药人一样,盯着他好一会儿。

    他看见那好看的、卷曲的睫毛一连忽闪了好几下蜜雪儿笑了。

    醉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