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十里八乡的那些山村,瓦兰山是真正属于十万大山的地方,虽然只在外围边缘。

    和周围的群山相比,瓦兰山并不算如何高大但极为险峻,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瓦兰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只需两人守在路口处,哪怕十万大军也别想打上去。

    瓦兰山的山顶是一片平地,上面有山泉也有附逆村民开辟的农田。除非官府挖穿瓦兰山挖断水源,否则哪怕是围上三年五载,瓦兰寨也丝毫不惧。

    若非有这般天赐福地,给这些盗匪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此地为非作歹,毕竟南瞻部洲还是官家的天下。

    此时,瓦兰山下正跪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两人已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这两人正是李石李勇父子二人,两人在等瓦兰寨大王们的召见。

    不过莫说是大王们了,就连山下守门的小喽啰都不待搭理二人。

    李石还好,毕竟上了岁数经历的多,早习惯了,可李勇已有些不耐烦了。年轻人气血旺,何曾受过这等鸟气?若非父亲说自己这一跪关系着李家村数百人的性命,李勇早就起身回村了。

    就在此时,山上终于走下个彪形大汉,大汉倨傲的扫了两人一眼,冷冰冰的说了句“寨主有令,李家村供奉再加三成!”而后便转身回去了。

    村长李石一听到供奉竟然要再加三成,顿时手脚冰凉的跌坐在了地上。李家村如今的供奉已经被翻到了十倍,若再加三成,岂不是要缴纳十三倍的供奉?

    过了半晌,李石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山上跑去,想要拦下那位传信的盗匪。

    “大王,大王慢走,还请大王再给大大王求求情,能否给李家村宽限一些时日?”

    李石虽大叫着想要拦下那人,可山门口的两名小喽啰岂会让他上山?只见左边那名小喽啰一巴掌便扇在了李石脸上,打的他原地转好几圈才跌倒在地。

    好在守门的小喽啰都是投奔瓦兰寨的普通人,没有武艺傍身,不然这一巴掌下来,李石怕脑瓜子都要爆了。哪怕如此,李石依然不好受,毕竟他已五十余岁了,挨上一巴掌的左脸早已高高肿起。

    李勇见老爹挨打,哪里还会乖乖跪着?跳起身便要与那小喽啰厮打,李石见状急忙死死的拽住了他。

    “走,快走!”见大汉盗匪回过头冷冰冰的目光后,李石赔着笑脸急忙拉着儿子下山去了。

    山顶上,最大的大厅中,大当家二当家两人正坐在厅内。

    “此事师兄怎么看?”二当家悠闲的品着茶道。

    大当家撇了撇嘴,把玩着手中李石送来的新式武器,满不在乎的道:“什么怎么看?咱们是要杀鸡儆猴,跑一只小鸡仔而已,鸡群还在。”

    二当家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不过脸色却凝重了一些。

    “老东西说那人是被小神医从子母峰救回来的。”

    子母峰同样位于十万大山外围,不过比起他们所在的瓦兰山可要深入多了。

    以他们瓦兰寨的实力,进入十万大山内围属于找死,可在这外围虽不敢说横着走,却也排的上号了。

    二当家之所以如此在意子母峰,是因为几年前他曾带人去过那一带。数年前那里忽然多出一个阵法,能布置阵法的又岂会是普通人?

    那处阵法便位于子峰上,偏偏唐义又是被小神医从子峰救回来的,这……就让二当家不得不多想了。

    “要不派人去子母峰看看?”见到二当家如此在意那小子,大当家心中也有些担忧起来。他俩和手下那些普通盗匪们不同,他们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修士们的可怕。

    二当家点了点头,忽然站了起来。

    “还是我亲自去吧。”

    二当家也是个麻利的,说完去库房将他们搜罗到打算孝敬门中长辈的好物件挑了几个,装进怀里便下山去了。

    唐义并不知道大当家二当家两人的担忧,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会仰天大笑三声,然后一脸傲娇的道:“没错,你们说的那名大修士就是我了!”

    当然,唐义如今甚至都还不知道修士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他也无法去寻仙访道。如今他可还被困在山谷之中。

    此时他已探查完整个山洞了。

    山洞的洞口虽不大,里面却不算小,足有十余丈见方。

    山洞乃是人为开凿的,洞内石床石凳石桌石椅样样齐全,就连灶台和锅碗瓢盆也都有。

    石床上躺着具早已腐朽的白骨,除白骨外还有十数颗珠子,看上去和珍珠一般,不过比前世的珍珠要大的多也圆的多。

    石床旁的墙壁上刻着许多字,看上去似乎是白骨生前留下的,只是大多字迹刻的很浅十分模糊,只有少量字迹能看清楚。

    讲那些能认出的字全看了一遍,加上自己的推想,唐义才明白大致意思。

    原来此人名叫赵宥,乃是范城一名普通书生,尚未考取功名。数十年前书生的母亲得了怪病,有人告诉他此地的珍珠能治这种怪病,只是这珍珠根本不可能得到。

    赵宥为了救治老母,便来到了此处。

    赵宥是用藤蔓编成绳索下来的,可等他搜集到足够的珍珠时,发现藤蔓早已腐朽,他也被困在了这里,这一困便是数十年时光。

    数十年后赵宥寿终正寝,临终前刻下了这些文字。

    赵宥自知数十年过去,老母亲只怕早已离世,他之所以留下这些文字和珍珠,只是想后来人不用费力搜寻珍珠,可直接带着珍珠离开。

    当然,这些珍珠也不是白拿了,赵宥希望后来人得到珍珠之后,能拿出其中一颗来,去往范城自己母亲的墓前,替自己祭拜一番老母。

    赵宥以为后人要想下来,必然会和自己一样,选择从最低矮处,将藤蔓编成绳子下来。若是他知道这些年唯一见过他的活人,竟然是一位失足少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一脚将唐义再踹上去?

    虽然这个山谷没有出路,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唐义不用为食物发愁。

    根据书生的记载,这湖里鱼很多,若是吃鱼吃腻了,湖中央还有一片不大的山林,林中有十余株常年挂满朱红色果子的果树。

    一不小心受伤了也不打紧,那片树林里还有种草药,对于止血有奇效。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吧?”唐义苦笑着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后终究没有动那具白骨。他收起珍珠后,在石洞中找了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和衣睡了一宿。

    这一宿唐义睡的极不踏实,一来身上的衣裳湿漉漉的,二来石头上硬邦邦的,因而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

    醒来后唐义先将身上已经差不多暖干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昨日晾在门口,马婆婆放在包裹里的衣裳。

    这时候唐义才有心情整理下自己的财产。

    一把破柴刀,之前在李家村砍假使者时有些卷刃了。一把木弓,不过从山崖摔下来时已经断了,只剩下弓弦和几杆断箭的箭头还可以用。

    几两银钱,在这山谷中显然属于无用品,十余颗珍珠,也没什么用。

    十几张被水浸泡过的烙饼,虽然吃起来没有原来那么可口,可好歹也是几天的干粮。

    除此之外便是那本被布包裹着的小册子了,不过包书的布已完全湿透,怕是书也泡烂了吧?

    唐义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生怕一个不小心将里面被水泡烂的纸张扯碎。打开布包后唐义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本册子明明是纸质的,可竟然一点水渍都没有。

    莫非是牛皮纸之类的东西?

    唐义拿起小册子来,轻轻的撕下一片没有文字的纸边,发现并不是牛皮纸,的的确确是普通的纸张。

    小册子表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翻开后才在扉页上看到册子的名字。

    《浩然剑气诀》?

    莫非这就是李老三所说的修行功法么?

    唐义急忙向后翻去,第二页写着:

    自三皇五帝直至唐宋,我儒家门生皆文武双全之辈,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自大宋离奇覆灭后,世人皆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缘何?

    只因后世儒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故而吾以圣人之言合入武夫剑法中,创此浩然剑气诀,以正我儒家三教之名。此诀虽为剑诀,实乃我儒家教义之体现。

    道家争道法高,佛家求佛法广,我儒家自当求这一腔浩然正气!

    唐义又往后翻去,只是并非什么剑诀,而是《论语全章》。

    名字虽是论语全章,可略微翻看了一番后,唐义便发现这论语全章缺三落四的,根本就称不上全字。

    论语全篇共计一万五千余字,可这小册子中记载的这篇不过三四千字罢了。

    翻完论语之后才是剑经部分,只是仅有的三张纸也被腾了一张出来,写了他之所以选择剑来作为浩然正气的载体。

    作者认为剑乃兵中君子,契合儒家的君子之道,因而最适合儒家所用。

    看到这一点唐义便对这本君子剑的期待少了几分,在他看来兵器就是兵器,杀人用的兵器难道还分什么善恶不成?只有持兵器的人才分小人君子。难道十恶不赦的恶人,拿上一把剑杀人,就能变成君子了?

    翻开下一页,只有一幅画,画中乃是一个儒生反手提剑。再往后竟是一张白纸,也即是说整个剑诀竟只有这么一副反手提剑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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