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婉打了个寒颤,冷笑道:“是了,谁会希望我回去搅混这趟浑水,我只想说,猎月之事,我插手不得,但吐蕃之事却未必,”

    “为何,”千绯夜扬眉,踏步向前:“可是有要紧事,”

    傅清婉吐出一口浊污之气,将全盘托出:“西陵亲王虽然被华彦航秘密处理了,但残余势力犹在,华彦航必然得想个稳妥的办法将这等势力拨为己用,故即便大祸将至,也不敢任用离寰,而吐蕃若是要想跟猎月缓解关系,必然只有一招,”

    千绯夜不淡定了,脚步略缓,压抑住内心的气愤:“你说,”

    傅清婉将千绯夜的举动收入眼中,淡淡道:“那便是和亲,”

    既然敞开了讲,傅清婉也不妨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口:“若我是吐蕃的和亲公主,那一切问題迎刃而解,离寰继续手握重兵,而你则可归到原位,公孙翎还是宣武王,而华彦航则有一颗控制不住的棋子,”

    良久,寂寞无声,千绯夜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分一毫尽数收入眼中,却是怎么都看不过,怎么都不想舍,思量不久,竟眉宇间锁上一层忧愁,心中自然有千万只蚂蚁爬动,搅得他不得安宁,心肠寸断,

    “难道真的沒有什么办法了吗,”他忧郁过后,就连话语都显得轻飘飘地,沒有一丝温度,“难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傅清婉答非所问道:“如此一來,复兴便可近一步提前,大业可成之日便是我圆满之时,”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空荡荡的,似有千丝万缕月光朝着心口倾泻而出,却找不到任何方向,耳边回荡的,眼中落下的皆是虚幻,却有那么真的摆在了自己面前,

    难道真的沒有办法了吗,她苦笑,任由苦涩地滋味挂上了自己的心头,钝痛的滋味不好受,相思的滋味也不好受,

    漫漫长夜,将她身影拉长,孤寂,清凉,带着一份无奈,带着一份悲哀,带着不可退却的责任,

    良久,她抬头,正视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目,叹道:“我决定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却像是脱力般让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她看着朦胧的身影,幻想着他的容貌,看着他无奈,惆怅,带着无边无尽的恨意,而双手则是不顾一切地向着自己伸过來,

    “不许去,”傅清婉迷茫之余不免被人偷袭上身,待反应过來已经入了一个有着淡淡茶香的怀抱,“我不许你去,”

    傅清婉抬眸,却不欲挣脱这短暂的温暖,“绯夜,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她不愿意放弃,

    “我知道,”他亦然正视于她,四目相对间他读懂了她眸中的无奈,“那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插手立足,”

    傅清婉只觉得一股大力袭來,头被手按住,逼着她抬起了自己倔强地下巴,他缀满星辰的双眼满满朝下,俊脸在自己的面前越放越大,终下定决心两片薄唇含住了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淡淡粉色的樱唇,

    活着血肉往嘴里吞,形容的就是傅清婉此时的感受,虽一两次皆被千绯夜轻薄,但只在乎表面亲密,其实她跟他还是萍水相逢,属于淡泊之交的,

    可曾想,俊脸会沉溺在自己的唇畔,那霸道之极的话竟然从一个舌辨群臣的国师口中说出,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良久,唇分,她从眸中读懂了他的为难,焦虑,不安……种种交杂,让气氛不由沉闷,

    四目相交,他轻按额头,温情凝望,心却凉个透彻,爱慕之情本该人间常有,可偏偏她寡淡、凉薄,连带着君子之交都是些狠角色,可她却不骄不躁,甘心做那身后之人,步步惊心,脚踏祥云而來,身后却是血迹斑斑,

    不曾想如此曼妙佳人,参与的竟然是连男人都无法置信的阴谋诡计,他从她的眼眸中恰恰只能看到镇定,淡然之色,便是那女子该有的柔弱都入昙花般在鲜为人知的地方绽放,

    他为她整理衣襟,右手却不肯离开细腰半步,软软一握,心竟然冷静不少,这却是个好兆头,可以让他暂时忘却那一股子的热血冲劲的好兆头,

    步履蹁跹,她向后退一步,他便跟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透了一缕进來,洒落在她的柳眉处,眉舒展间,落凌霄绽放,衬得满室浓香,与之前相比,别添了一番妖艳妩媚,

    从傅清婉的眸中看去,见他不若平日拟态风流,不似平日油嘴滑舌,不如平日爽快省事,偏偏这样的他,宛若一株罂粟,冷静的可怕,让她防不胜防,更别提逃出魔爪了,

    良久,静默许久的他终于哑然开口,声音生涩带着与之年龄不符的沧桑,“其实,我倾慕了你很久,却一直沒有靠近你的心半步,我也不知为了什么,也不想做出什么,只想好好看着你,让你获得应有的幸福,可每次看到他,心底就会不自觉的颤栗,不为别的,就怕你再次受到伤害,”

    千绯夜一口气说了许多,却如蜜蜂般在她的脑海中迅速炸开,躲闪不迭,她凑着近了,便可看到那若雨蝶般完美的睫毛下闪烁了滴滴晶莹,雨蝶一扇翅膀,那晶莹便若水滴般滚落,一颗、两颗般散开,

    瞧着呆了,痴了,她也会怀疑自己,为何一开始就不能拒绝他的好意,而要让两人回到这不可挽回的地步,若棋错一招,代价便是死;那么棋险一招,结局是否会是分道扬镳呢,

    不明所以的她终究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任由那滴滴晶莹滴落在自己的掌心,“绯夜,我……从未对你有过爱慕之心,”

    她咬咬牙,还是将心中本意说出了口,霎那间月光清透的仿若可以穿入人心的利刃,刀刀凌迟,伤的她跟他都体无全肤,

    蓦然千绯夜放在她腰间的手无力垂下,转身道:“我知道了,”琉璃心被彻底化作齑粉,是否还会痛,还会为那么点感情落泪,

    傅清婉怅然若失,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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