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生也不推让,抱拳道:“那前辈可留神了。”话音未落,身形倏然急进,扇柄疾点陆青气户穴。

    陆青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暗呼不妙,想要闪避却已迟了一步,只觉胸前一痛气为之塞,接着半身酸麻动弹不得,竟是已被点中了穴道。他自己号称鬼点穴,擅长点穴打穴功夫,只一招之间便反被点中穴道,那是从所未有之事,心中登时惊骇万分。

    林凤生笑道:“承让了!”身形飘然后退,已回到了原地。

    只因他出手太快,进退打穴一气呵成,杨炳彪等几人兀自有些不明所以,见陆青呆立不动神色古怪,叫道:“喂,陆兄弟,你傻啦,还不动手?”

    陆青没好气的道:“这小子会妖法,我动不了啦。”他身不能动,一对小眼睛骨碌碌乱转。

    余人听得无不震骇,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接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替陆青解穴。陆青叫道:“小子,你快将我穴道解开。咱俩光明正大的较量较量,这回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

    林凤生笑道:“原来前辈站着不动是有意相让,我还道是有铁布衫之类的神功护体,不怕旁人点穴呢。”说着缓步走近,扇柄一探将他穴道解了。

    陆青恼羞成怒,穴道一解便即使动双笔向林凤生攻去,笔影点点,虚实相生,将对方周身大穴尽数笼罩,出手又快又狠。

    林凤生恼几人串通一气,言行十分无理,便想好好戏耍他们一番。当下故作狼狈之状,脚步踉踉跄跄,身子东倒西歪,口中大呼小叫,双手乱抓乱舞,在一片笔影中穿梭进退,往往在笔尖即将触及自身穴道之时滑了开去。顷刻之间已避开陆青判官双笔十余下疾点。

    杨炳彪、孟春早等人见状哈哈大笑,在旁指指点点肆意评论:“这小子如此脓包,就知道东躲西藏,不出片刻必被陆兄制住。”

    “他能支持得这些时刻也算是奇迹了,原来义军喜欢一味逃避的人做盟主,早知如此我等也就不练什么劳什子的拳掌刀剑了,专练这逃跑的本事也就够了。”

    “看来此人适才点中陆兄的穴道也是凑巧,他的功夫平常得紧,我们大可不必担心,此番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几人说了一阵又齐声大笑,陆青却是越来越是惊异。每一招自诩鬼神难避的绝招都一一落空,一时间猜不透这小子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戏弄,手上加劲将双笔使得更加急剧,起起落落,呼呼风响。

    斗了一盏茶时分,林凤生身形微微一缓,故意将扇子落在地上,口中叫道:“啊哟,莫要踏坏了我的宝扇。”慌忙弯腰去拾。

    陆青见他后背露出大片空当,心中大喜,右手判官笔嗤的一声向他背上的大椎穴上点去。左手的笔也随之点出,直奔后腰长强穴。

    林凤生拾起扇子,叫道:“顾此失彼,这下可糟糕透了!”身形一缩一滑,从陆青的右臂地下钻了过去。

    陆青双笔竟又一起落空,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原以为这两下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了,岂知又让他溜了开去。嘿的一声右臂斜挥,笔尖又向林凤生肩井穴点到,变招神速迅猛之极。林凤生不禁暗暗佩服他认穴之准。一个转身胸口对准笔尖直撞过去。

    陆青欣喜若狂,暗道:“你自己撞上来那是再好不过,省得我到处追你。我不会铁布衫,你难道便会不成?”一笔点实只觉触笔坚硬,并不像是点上了皮肉。

    林凤生哎呦一声,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摸着胸口叫道:“好痛好痛!”原来他算准了笔尖的落点,暗暗将妙乐所赠的玉佩凑了上去。玉佩抵消了笔端的劲力,自然无法闭住他的穴道。

    他这一招大巧若拙,不露痕迹,原本算得上十分高明,但一经使出心中忽然又有些后悔起来,唯恐玉佩受到损坏,那可就太也对不住妙乐的一番情意了。忙伸手入怀假装按摩痛处,一摸之下玉佩好端端的并无破损,这才放下心来。

    陆青不知其中关窍,更是惊骇莫名,暗呼:“奇怪奇怪!”竟有些疑心他当真有神功护体。碍于面子,挥动双笔又追了上去。

    林凤生双手乱摇,叫道:“我不来了,我不来了,你的铁笔戳得我胸口好痛!”边喊边逃,胸腹之间到处露出破绽。

    陆青双手连扬,两支判官笔先后脱手电射而出,疾奔林凤生胸前乳根和小腹关元二穴。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风雷交加”,乃是他家传打穴功夫中最为凌厉的绝招,端的是笔带劲风,疾逾奔雷。

    林凤生侧身避开射向胸口的判官笔,折扇在笔尾一拨,铁笔登时一个转折嗖的向孟春早射去。与此同时暗凝真气布于小腹,另外一支铁笔撞上小腹便即当的一声滑落在地。

    孟春早正看的兴起,只道这一下非将林凤生制住不可,心中正自幸灾乐祸,哪里想得到判官笔竟会突然转向直奔自己而来。铁笔来势十分迅疾,他慌乱之下却又哪里躲得过去?铁笔穿透他的衣袖,余势不衰带动他的身子,直退了三四步方才站定,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凤生微微一笑,拾起跌落在地的判官笔道:“陆前辈,这笔徒有其形,又不能用来写字,我可不要,还是还给你吧。”手一送,判官笔挟着一股劲风向陆青射了回去。

    陆青见判官笔明明点中了林凤生的小腹,但他却仍是谈笑风生毫无异状,可见这一招飞笔点穴并未起到半点效用,兵刃既失不觉有些茫然无措。

    心中正自惊疑不定,忽觉眼前风生,判官笔已到面门,连忙侧身抓住,只觉虎口剧震,力道大的出奇。向后急退数步方始将笔捏稳,鲜血顺着笔尾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虎口已然被震裂。

    杨炳彪等人齐声惊呼,直至此时方才知道林凤生实是身怀绝技,单是内力之强便已至己方众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方才的种种狼狈情状不过是存心戏耍陆青罢了。

    陆青兵黔驴技穷不敢再斗,拱了拱手,道了声:“佩服!”铁青着脸退了开去。拾起另外一支判官笔,木然呆立一旁。

    孟春早惊魂未定,颤声叫道:“好啊,原来你小子是装疯卖傻来着!”手提长剑踏上两步,又道:“我来领教领教盟主阁下的剑法!”

    林凤生出来时未曾将血心宝剑带在身上,说道:“在下此来乃是赴杨帮主之约,不敢携带兵刃,便空手接孟兄几招吧。”

    孟春早只道是他心存轻视,直气得咬牙切齿,喝道:“小子,你简直欺人太甚!孟某剑下不伤手无寸铁之人,杨大哥,请你叫人取几把剑来。”

    杨炳彪高声道:“取剑来!”不一会儿院中那名赤膊大汉抱了一捆刀剑进来,一字排开放在桌上,长短不一,新旧有别,共有十余把之多。

    孟春早道:“挑选称手的兵刃吧!”

    林凤生走到桌前,右手逐一摸了过去,最终停在一把锈蚀啷当的短剑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似是十分合意。右掌暗凝真气在桌面一拍,那口锈剑便跳了起来,顺手一抄抓住了剑柄,剑尖朝下做了个请手。

    这一下桌上的十余件兵刃皆受到掌力震荡,却只有他选中的那口锈剑跳起,其余的竟是纹丝未动,而且接剑、行礼顺势而为毫无滞涩之感,内力运用固然巧妙绝伦,一应动作也是潇洒之极。

    孟春早见他选了一把又锈又钝的剑来与自己对敌,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加之对方才的“一笔之仇”耿耿于怀,登时直如怒火中烧,喝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休怪孟大爷手下无情!”长剑一抖嗡嗡有声,唰的一剑向林凤生右肋刺来。

    林凤生见他先声夺人,剑法严谨,登时收起了轻视之心,使开拈花剑法迎了上去。每一招都是意到即收,手中短剑一下也不与孟春早的长剑相交,顷刻间已换了十余招剑法。

    孟春早逐一化解,一时还可抵挡得住,但心中已是颇有几分骇异。只觉对方剑法中正平和,气度雍容,实非自己所能及,十余招下来已自有些相形见绌。但开弓岂有回头箭,只得硬着头皮凝神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