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柯文迪递过来的发簪,方炯峙几乎崩溃的彻底呆滞在那,很久他还没有从这样的悲情当中走出来,紧紧攥着那发簪,他漠然痛笑着将它放在唇边,轻轻触吻着,仿若他第一次送雪儿这发簪的一幕。

    那个时候雪儿还很小,十岁左右吧!第一次胆怯的将在集市上买下的发簪送给她,方炯峙因为雪儿不会接受,可是她却很开心的收下了,还让他替自己戴在头上,她说她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看的礼物,而且还是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接受到如此珍贵的礼物,这样的礼物如同娘送给自己一般,她会珍惜一辈子,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自那以后方炯峙便成为了雪儿第一个最要好也是最信耐的朋友,虽为主仆,可是方炯峙永远也不能忘记,爹用那发簪逼迫雪儿要她成为自己童养媳那刻,雪儿誓死不从的反抗,发簪深深插入雪儿的手腕,方炯峙看着雪儿痛楚强忍流下的眼泪,却不曾喊疼的表情,他当着爹的面用匕首自刎倒地。

    缘分从那个时候已经变得错离不定了,方世德欲夺回发簪时候,雪儿手握发簪,拼死握在手里,她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这发簪你就收回去吧!我不想失去我的第一件最值得我保留,也最值得我拥有的礼物,它任何时候,都是属于雪儿的,除非她真的已经死了。”

    而今发簪在手,雪儿将它再度还回来的时候,方炯峙的心彻底的绝望了,他们的情缘一直在徘徊的边缘轮回,可是怎么努力还是不能顺序的走到一起,如同雪儿保留发簪一般虽然艰难,但是她却用最真挚的情感回馈着他。即使死,即使到了再也无从选择的时候,她始终选择了自己,违背所有的伦理,背弃家仇的嫁给了他方炯峙,这一辈子,他无憾了,也完好的拥有了这么在意自己的妻子。

    现在他将要如何抉择?继续为情所困终日以泪洗面枉活在世吗?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一盏灯,一个人,如此孤寂的苦度一生,那样的凄惨情景,方炯峙这刻似乎真的领会了,但是一叠纸,一炷香,一份幽怨而悲痛的牵挂,让自己不能不苟活去履行雪儿遗留给自己的这样一份沉痛义务。想到这里,方炯峙缓缓起身,柯文迪早已离去,这刻环视四周,异样凄零的景象,他悲然笑了起来,泪水已噗噗而落,“雪儿,你在哪里?知道我现在我对你有多怀念,多放不下吗?我相信,你还活着,一定还活在某一个地方,但是,我希望,会有一天,我们会再度相遇的,无论将来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我可以再度遇到你,那个时候,我绝对再也不会丢掉你了。”

    雪儿心绪悲然的看着静湖平静的如一面镜子的清澈见底,眼前的自己却没能因为柯文迪的“加料”而让自己有多快乐,相反,她一筹莫展,现在她不再是以前的萧雪了,过去的萧雪已经彻底“死掉了”。现在活着的是他们制造重生轮回的雪儿,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如同又活了一次一样,她今后要怎么活下去呢?离开方炯峙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但是,曾经那么深爱自己,用生命一直守候自己活着的方炯峙,他的悲痛不亚于自己,这份歉意的感情,雪儿始终不能释怀。

    一直以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方炯峙,有像这样独活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该有多艰难,不能得到他的照顾,他的疼惜,雪儿能否可以适应的活着?这些天,她没有忘记过方炯峙,甚至根本就不习惯这样漂泊,不无定所的日子,柯文迪虽对自己有恩,可是还会处处刁难,无视自己,有时候还会让自己发疯的恨死他的冷漠相待,柯文迪不是一般的难以相处,和他有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的怪脾气。

    就是雪儿,也不止一次的领教过他那样不近人情,甚至毫无人性的真面目,这段日子里,雪儿一直学着怎么应对他的冷酷无情,开始感化他的时候,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用情太专,时不时自己的冷漠也让柯文迪的脾气变得更是难以捉摸,他们在一起随时会引燃导火索而至彼此,被一同点燃的烧得体无完肤,可是这样的日子也似乎变得更珍贵了,柯文迪渐变得性情,让雪儿开始感觉害怕。

    一个驰骋疆场,从不懂感情的热血少帅,随着时间的慢慢改变他开始对自己多了许多的在意,这是雪儿去荒漠时候清楚发现的,可是,他的问题,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萦绕,他不是很直白可是却很是在意的暗示表白,雪儿开始春心荡漾了。可是,这时候的自己,还有心情去谈及儿女私情吗?更重要的是,她还无法丢掉心中那个一直还存留的“那个他!”一个让自己永远也无法抹去却有很是神秘的陌生人的影像,让自己如着魔一般不可以再度想到其他的人。有他的作祟,还有他对自己的莫名诱¥惑,雪儿向往着自己真的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找到他。

    她一定是疯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虚幻想法,再不是,那她肯定就是病了,如匡叔叔说的,相思成疾的病症,不然她为什么会这样的迷恋,仅仅只喜欢他的诗,他的文章便会真的喜欢上这样一个不认识,也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人呢?太可笑,也太荒谬了,方炯峙说这是一度的痴迷,自己只是他的狂热读者,简单一点就是对他一度狂热的追迷者,因为他的文章,还有诗写得深入自己的心,于是才会一度的疯迷他罢了,别的没有其他。

    真是这样吗?假如真是这样?她还能有药可救吗?如果,柯文迪就是挽救她的那一剂良药,那雪儿还要接受,喝了他这剂良药之后,彻底能救治好她吗?

    柯文迪并没有想去雪儿那里的意思,这几天他一直很忙,龙跃飞看在眼里,也便没有跟他提及,和雪儿相聚的那一次到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以往他不会这样淡定的似乎已经忘记他还要去一个地方。也似乎经过这许多的事情,他开始决定依然做回他柯文迪,对事事不闻的他又变的漠然而面瘫,这跟以前的柯文迪并无两样。

    梦竹最后夺回失地,需要自己静心,现在他心无旁骛的只是专一打仗,只要将方世德驱赶出境,最好是要了他的性命,柯文迪的仇恨或许就真的就掩埋心底了,也得到了他该要应得的,但是,他依然还在沉思,这以后他还将如何走下去,前面的路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一直以来他的目的一旦达成,将来他准备还要怎样坐守江山?这便也是柯文迪需要思考的问题。

    想要坐稳江山,必须要拿出更多的精力严加固守,甚至更要驰骋疆场打更多的胜仗,柯文迪想过很多这样的问题,军人,一旦拥有了这样的天职,就跟爹,干爹一样,朝不保夕,随时有被战死疆场的时候,他的这把剑,还有那匹马百灵,能陪自己多久?那一日就或许被中弹身亡,那个时候,他孤寂一人了无牵挂,可是多了雪儿,他的责任就不单单只是拼死战场那么简单了。

    中途柯文迪已经超越时限的过了半月没见来,雪儿曾一度失落的在静水湖边翘首相望过,随着时间的点点推移,这样的失落感也渐变的更加真实茫然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到他了,三个月不是很长可也不是很短,有种莫名的牵挂,还有纠结的一份等待,习惯的盼望柯文迪能够给自己带来作为借口的那些东西,实质已经变成一种等候,一种期盼。

    雪儿的心事,匡不匀虽不完全的懂,可是看着她心绪不定的呆立在湖水旁,他也能够感受到此时雪儿的心境,和徐妈相领会的对视了下,匡不匀示意徐妈上前安慰下她。走向雪儿,徐妈小心的试探着靠近她,用心慎密的审视着雪儿有丝伤然的神情问道“雪儿,你在等少爷是不是?都呆这好一会了,是不是应该进屋了,这样老站着,对你的腿不好。”

    雪儿猛然醒了过来,看着徐妈一脸的不惑担忧,她勉强笑了下,很是听话的准备进屋,就在她转身那瞬,忽然一声马鸣,她和徐妈都不约而同甚是有些惊喜的转头看去。

    “跃飞?”徐妈变得有丝不解更多是失望的眼神,但是很快强笑着迎上已经下马的儿子,“少爷呢?他又没来是吗?”拉住龙跃飞,徐妈看了眼和自己一样有些失望而神情似有些落寞的雪儿问龙跃飞。

    “是,恐怕以后再不会来了吧!娘,少爷交代,说过完这个月,你就可以回去了。”龙跃飞说完,心情不佳的将马背上的那些被需物拿下,然后送到竹屋而去。听到这样的话,雪儿一瞬变得有些悲切伤心,回望了眼龙跃飞过来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清楚的心绪,默然轻笑了下,一种苦涩的却倍感失落的默笑,雪儿悠然进到竹屋。

    这一次龙跃飞没怎么停留,将东西放下就离开了,匡不匀和雪儿都没有问什么,这一切似乎应该就这样发展才是对的,早就想到,柯少爷不会再来,他有什么理由再管雪儿?顾及她的安危呢?到是徐妈心情很是低落的半晌开心不起来,她就是不明白,如此堪好的绝对,为什么却要这样的各自散开,虽然看似已经就要开始的一段感情,难道就真的要这样断绝了吗?少爷曾经的懵懂心动,也只是自己看走眼,还是他们从来就没开始过?

    默然拿过柯文迪曾留下的貂皮外坎,轻轻触碰的抚摸着,这刻雪儿还感觉有丝温暖,是,该结束了,一切不是想象那样可以依赖柯文迪一辈子,她总有离开的一天。而且,她的生命也就在自己交付给方炯峙发簪那刻开始,已经没有不存在了,她死了,这一世早已死掉了。

    在奢望渴求什么呢?雪儿不知道,可是她想忘记一切快乐的生活,这是她将来要存活着的目的,唯有这样,她才会觉得人生这样用死来掩饰自己的存活,才是最有意义的,豁然开朗起来,雪儿将属于柯文迪的东西收藏起来,准备放好,就这样掩埋好那份痛切的失落,雪儿想快乐的尽快好起来,腿好了,也就可以将所有该结束的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