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食客们无不哗然,身手高绝的段二狗段爷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劫走了,这位哥们什么来路?要对段爷做什么?不过看着段爷带来的二位“公子”脸色,似乎与那劫走段爷的小子很是熟悉啊。二位姑娘一脸平静地看着段二狗被寒铁扛走,紧跟着也就下了楼,安步当车慢慢往回走,其实他们想快也快不了,一个快不起来一个不赶快,只能看着寒铁抽着马屁股远去。

    “温姐姐不回去么?”马瑶突然发难,直接道破了温良玉的性别,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小得意:“这么放不下我们家二狗哥哥么?”

    其实在酒楼上温良玉霸气一击并且大吼“都快成亲了还敢打老娘主意”就把一切暴露了,现在她也不在乎了,本来易钗而弁以西席先生身份住在府衙就只是为了方便一点,省得别人闲言碎语的,现在反正暴露了,那还怕个什么劲儿?

    讪笑了两下,温良玉说:“别说笑了,我就是送妹妹回去而已,你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会有很多不方便的。”

    马瑶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心中暗骂,面上却平和无比,一脸笑意地说:“那倒要麻烦姐姐了,不知姐姐芳龄?”

    温良玉顿时觉得又被戳了一刀,暗暗叹息了一下:“双十,妹妹呢,芳龄几何?”

    马瑶青春无敌地蹦了两下,鼓鼓的前胸颤巍巍:“我才十六,还小呢。”

    温良玉看着马瑶那对没有束缚的住的胸,心中暗暗叹息了一下,一点也不小啊,你哪里小了?我才是小好不好!马瑶又接着问道:“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啊?匡辅那个小坏蛋不好教育吧?”

    说着赵匡辅,两个女孩子似乎有了共同话题,开始控诉起赵匡辅小朋友的种种恶行,就这样二人一路慢慢晃悠回,隔了好一会儿才走回了程屠夫家的小院子,屠夫正在清洗着小院子的地面,一桶桶井水冲刷得地面上的嫣红的猪血渐渐变淡,最后流进了一旁的排水沟,等水排得差不多了,程屠夫才抄起大扫帚开始扫着地面上堆积的猪毛。

    两个女人熟门熟路地推开后门走了进去,看见满地肮脏的猪毛,横流的血水时候不禁跳了起来,踩着门槛往里面看了看,段二狗正靠在墙角里呼呼大睡,嘴角挂着晶亮的口水,送他回来的寒铁早就不见了踪影。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挥舞着一把小笤帚跟在打扫院子的程屠夫背后捣乱,赵修德坐在屋檐下,陪着昏睡的段二狗在晒太阳,下午金色的阳光镀在他们的脸庞上,沉静的面容仿佛停住了岁月一样。

    “干娘!”捣乱的小朋友直接将手中的笤帚扔了,脏兮兮地扑了过来,抱着马瑶一阵亲昵。随后才像突然看见了温良玉一样,从马瑶怀里跳下来,恭恭敬敬地对温良玉一抱拳作揖行了个礼:“学生见过师傅。”

    “在外面叫表哥。”温良玉扭着小表弟的脸庞呲牙威胁:“不然回去抄三字经两遍”

    赵匡辅立刻扑进了马瑶怀里,小声嘀咕着:“都没点新鲜的招了。”

    温良玉俏脸一板,喝道:“胡说什么!回去抄书!”一吼之威竟然把段二狗都吓得醒过来了片刻,睁着朦胧醉眼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威胁之后又要躺倒继续睡觉。赵修德也被侄女的一声虎吼吓得抖了一下,从发呆中醒了过来,抹了把脸

    :“良玉怎么也来了?”

    温良玉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顺路看看。”

    赵修德看温良玉脸色通红,也不点破,笑了笑招呼道:“来,过来坐坐吧。”

    温良玉拖了一条长凳陪着马瑶坐到阳光下,冷场了片刻,没事找事地问道:“叔叔你怎么突然来这边了?”

    赵修德看了一眼昏睡的段二狗,努了努嘴:“找你小叔商量点事。”

    “小叔……”温良玉又中了一刀,怎么这小子又变成了自己小叔,这要是真跟他有点什么那不就乱了辈分了么?“他怎么成了我小叔?”

    “他是匡辅干爹,你说这个辈分他能不是你小叔么?”

    “怎么能这样!”温良玉愤怒了,不过看到赵修德诡异的眼神立马就转移了:“那我这个师傅还怎么教他?”

    赵修德面色古怪地问道:“良玉今年二十了吧?”

    温良玉一愣,不明所以,歪着头看着赵修德。赵修德微微笑了一下,抬头看着院子里飘落的金黄树叶叹息道:“不小了啊!”

    秋风吹了起来,带着一丝秋天独有的干爽气息,当然也带着一丝丝秋愁,温良玉撑着下巴看着蓝蓝天幕之上雁阵惊寒,叹口气悠悠地说:“家仇未报,何以家为!”

    赵修德唏嘘了半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总有一天那老匹夫会跪倒在你父母坟前的。”

    二人一阵唏嘘让身旁的马瑶十分好奇,直勾勾地看了半天没看出个什么来,赵匡辅玩儿了一阵觉得无聊便要去隔壁豆腐铺找姐姐,沁娘小小女儿家最害怕程屠夫家血淋淋的屠宰场面,所以来了之后就在隔壁玩儿。

    过了好久段二狗才从昏睡中醒来,喷着酒气揉了揉眼睛:“哎,怎么又到你们家了?”转头看看却发现程屠夫还在院子里忙碌着,程英无聊地坐在前面铺子里等着不多的生意上门,不逢年不过节的时候单纯卖猪肉生意是不会太好的。

    温良玉不理他,赵修德则含笑看着他:“二狗兄弟,你可知道咱们冀州城外还有几伙土匪啸聚,为祸一方?”

    段二狗眨巴着朦胧双眼说道:“不知道啊,没听说啊。”

    赵修德丝毫不觉得奇怪:“在冀州与兖州,青州交界的地带,三个州都能管到,三个州都不想管。”

    “你想干什么?”段二狗警觉起来,老赵不是想要征用我这么个绝顶好劳力,战斗力破表的好少年吧?这种苦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干吧。

    “这个,既然两不管那大家就都别管了吧,都是些可怜人,谁过得下去也不会落草为寇啊,你看我都是能不当乞丐就连帮主位置都放弃了。”

    赵修德没料到段二狗会有这种想法,沉思了一下决定诱之以利晓之以情,不过当场没有什么证据能给自己提供强有力的论据,便说:“卧虎山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什么时候带上钱去找府衙经历司的宋经历把手续办了,到时候咱们再细说吧。”

    段二狗点点头答应了,这时候门上突然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汉子,汉子一进门便径直往里闯,一边闯一边大喊:“段爷,乔爷醒了,乔爷醒了。”

    段二狗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匆匆地向赵知府和温师傅见礼告别之后便拉着赶来的兄弟一起跑了。

    赵修德看着突然跑远的段二狗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比我还忙?”

    二奎家里乔松雷倚在床沿,面色苍白,一个面相普通却自有一团和气的中年妇人正端着药碗在给他喂汤药,每一勺都轻轻吹过之后才送到乔松雷唇边,每当勺子递来乔松雷便微微张开一点嘴唇任由药汤自己流淌下去。

    段二狗走了进来,二奎便对他道:“这是乔大嫂,这些天兄弟们一直瞒着她,今天上午知道我们已经成功之后才把她接过来了。”

    中年妇人虽然一脸和和气气的模样,不过眼睛却红肿得厉害,想来这几天偷偷抹了不少泪。段二狗凑到二奎耳边:“怎么把她接来而不是把乔松雷送回去?”

    “伤太重,不敢移动他。”二奎也很无奈,指了指乔松雷身下的床:“前天我们是直接把床从隔壁抬过来的。”

    乔松雷抬了抬手指,拒绝再次吃药,嘴唇扑扑地翻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乔大嫂看他这个模样脸上泪珠又挂了下来,悄悄地抹了抹,转头对段二狗说:“我家老爷让少侠不要替他报仇,贼人武艺极好,他没见到人影自己就倒下了。”

    听闻此语,饶是一直把乔松雷只当普通朋友,甚至是一个有些企图总是围着自己转的谄媚朋友的段二狗也是心中一暖,握着乔松雷凉冰冰的手指在床沿坐下,开玩笑一般说道:“老乔啊,你这话说得太晚了。”

    乔松雷很疑惑,两只眼睛快速地闪了两下,嘴唇又在无声地翻着,段二狗求助地看了乔大嫂一眼,这个南北各地方言自己都懂一点,可这样看图说话实在是很有难度啊。

    乔大嫂凑到乔松雷嘴边仔细地听了一下,对段二狗翻译道:“老乔说谢谢你,问你有没有受伤。”

    段二狗心中一阵暖,感觉跟塞了个小火炉似的,跳下床伸胳膊踢腿:“屁事没有,你赶紧好起来吧,赌场还靠你经营呢。小心我扣你工资啊!”

    乔松雷虚弱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嘴唇又动了动,乔大嫂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乔松雷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坚定地看了看妻子。乔大嫂颇感为难地转了过来,断断续续地道:“老乔问他大姐跟大外甥的事。”

    段二狗一拍脑袋,这事情给忘了!乔松雷看到他的动作面色明显有些灰了下来,眼见他一副立刻要挂的样子段二狗连忙安抚道:“已经转交到冀州府了,走几个程序孙乔氏就能放出来了,你放心吧。”

    乔松雷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段二狗安慰了两下赶紧撤退,赶紧去把那对苦逼母子弄到冀州来才是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