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嘶卷不息。

    两人一入飓风内部,经过很长时间才找到‘风眼’所在,期间避免不了互相帮助。但是到了安全地界,两人又开始打了起来,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站在残垣之上的雪姬和崔昊面色忧虑,怔怔地望着那股激烈的飓风,初始还能隐约见两人争斗的身影,到了此刻竟完全迷失在了风沙中,任凭他们百般着急也是无用。

    “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赢?”

    雪姬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丝讶色,颇有期待地望着崔昊说道,言行之中好像略显焦急。

    这两人经过两次交锋,想必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如果非要臆断结果,倒真有些难了。崔昊闪了闪嘴皮子,呓语般地说道:“如果两人近战,剑法流动不足,拳法自然会占上风;但又若非近战,天云剑法精妙,拓跋武想近其身也非寻常事。如今之战,全凭天意,已非人力所能及。”

    雪姬也觉得崔昊所言有理,在那狂风之间两人的厮杀,确实朝夕之内都会被影响,没个定数。

    正在他们两个猜忌这场比试输赢的时候,天际传来两声嘶哑地吼声,一个雄浑壮硕,另一个阴沉尖利。他们也不得不再次回神,向飓风之中望去。

    “云稹,咱们近战已经是一百二十三招了,你还不服输吗?”拓跋武一袭殷红长发兀自随风起伏,犹如野兽般狂笑道。

    云稹似乎被这句话提醒了,暗骂自己蠢材,剑根本不适合与拳法对接,只要逼迫地进不了圈子。久而久之,就算不能占上风,也起码不会落入现在这种局面。

    “拓跋武,刚才只是个热身,你要是还能再战,我还当奉陪!”云稹抖擞精神,将天行剑周旋数匝,倏地迎急风劈去。

    风本有形无相,怎奈被这剑气穿透之后,就像是活生生地被撕破了道口子似的,阵阵黄沙须臾前赴后继地赶来。

    这小子疯了不成?

    拓跋武此时已完全舍不得痛下杀手,此生能与这人比试一场,已无憾事。可是他明明落在下风,却哪里来的信心挑战自己,暂且不管那么多,今天不将他收服,自己也会终生难安。

    “霍!”

    拓跋武在空中双掌化拳,尽数攻向云稹。

    兀自在风眼里胡乱东拼西杀的云稹,听见那边动静急忙变了招数,吟道:“塞下黄沙终几许,咫尺长剑弹梦来。”

    他的剑越舞越快,快的有时连拓跋武也分不清他的真身究竟在那个方位,仿佛完全融入了黄沙中一样,迫使拓跋武进展不利,生生地止住脚步,悉心分辨他所在的位置。

    怎奈黄风嘶哑地吼声,根本让她静不下心来,只觉左侧劲风直涌,心里也不由生出寒意,急身后退了几步。

    饶是他轻功绝妙,可在这风沙之中却有些难以施展,且听云稹长喊道:“破!”

    拓跋武眼前迷乱的沙粒,完全阻挡住了他的视野,不由急聚真气,欲与云稹剑气抗衡。

    他在昏暗之中,只觉一股白光划

    过落于眼前,自己被这道剑气逼地节节败退,衣衫也被刺地不成样子。

    眼见要败阵而归的云稹会绝地反击,而且这一招似乎是他有意不伤他性命,否则虽无性命之忧也会重伤无疑。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留有后劲,痛快!”拓跋武握紧铁笛,开始在狂风里奏了起来,风沙兀自停歇了劲道,慢慢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许多。

    云稹不防他竟在此时会做起这档子事,以排除迷沙之难,不由暗暗称赞。

    “拓跋武,算你有能耐!再接我一招……”云稹说着话,真身已显在拓跋武眼前,身子却如泥鳅般扭动了起来,吟道:“雁落荒川影无际,空余痴人奏铁笛。”

    拓跋武莫名地被这指桑骂槐的语气讥笑,不由心生愤怒,化笛为剑,中途变化了数次,与云稹扭身酣战于一处。

    两人一会拳掌相接,一会笛剑作鸣,没个胜负,各自惊讶不已。

    此时的飓风不知怎地,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整整地将整个荒川包裹了起来。

    在那荒川另一端,若隐若现地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低沉着声音问道:“师伯,他们两个的功夫怎么……你功底深厚,能否瞧出他们谁胜谁负?”

    旁边的老人闷声不言,兀自直视着打斗的场地,许久后才叹道:“云小子的武功当与拓跋武在伯仲之间,起先近战受了不少罪,可现在两人同是用武器作战,以他的剑法来说,拓跋武恐怕在数十招后,便会落败啊!”

    “咦!既是拓跋武如此不堪,你却为何不惜重金请他与云稹对抗呢?”

    弥漫的黄沙消逝殆尽后,显出了说话人的样子,灰衣俊脸,正是沈峰无疑。

    可旁边的人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容貌,似乎故意用真气聚于头顶,不让人看清。

    沈峰的师父冯莫神师兄弟总共三人,前些日子渊卿已被小师弟楚昕辞毙命于掌下,难道说……

    那老人又开始说话了,不过语气极其冷淡,道:“不请他请谁?试问云小子的武功,天下之间能与之抗衡的晚辈也就那么零星的几个。”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于生硬了吧,缓缓地吁了吁气,问道:“你那不成器的师父呢?这个墙头草,总会到关键时刻失去他的影子!”

    沈峰闻言,不禁暗自有些愠怒,可碍于情面终究还是温言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是要去提前打探‘沧海城’的下落,现在小侄也不知……”

    沧海城!

    老人依稀地叹了叹气,茫然道:“走吧!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这次老夫是功亏一篑啊!”

    沈峰提足赶到向前远去的老者身边,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他们还未分出胜负呢?”

    英雄惜英雄,人算终究抵不过天意。

    这好像是没必要解释的事情,老人不断叹息着带着沈峰斜斜地入了沙漠深处。

    荒川上的两人仍自打的不可开交,时常传来剑笛相撞击地悲鸣之声。

    “云稹

    ,此时迷沙四起,不若咱们各自将兵器收起,以沙作武器好生争斗一番,你看怎样?”拓跋武自忖自己的铁笛终不敌云稹的神兵利器,渐渐生出败象的他,仍不死心地提出了新的建议。

    云稹嘴角上扬,笑道:“有何不可!”

    笛、剑皆被主人插在地上,两人各自依仗着内功以沙粒为本,凭空捏造出各式各样的图案。

    或猛虎出山其势不倒,或汪洋恣肆笑傲苍穹,或鹰击长空遥叹苍生,亦或是百家兵器洋洋自得。

    各自展示着奇形怪状,又相生相克,总能持平,直到最后还是没有分个胜负高低。

    此时的云稹已完全融入酣斗的场面,笑道:“拓跋武,你我功力相当,何必如此自相残杀。你我从荒川战至风眼,最后破了风眼又战至飓风内,如此下去……”

    拓跋武却不以为意地打住了云稹的措辞,信手一扬,道:“休要多言,你我的功力相当不假,可是既然比试就须得分出高低,不然终生痛苦难当。何不尽兴比试内力,这次若再持平,就罢免比试,你看如何?”

    武痴,这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云稹暗自叹息不已,可现在的格局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应战,只能点头答应。

    两人不约而同地仍以沙粒作为屏障,隔空挥舞着掌力碰在一处,狂放的真气震散了黄沙。

    沙碎、风散。

    尘埃漫天过后,两人已如雕塑被沙土掩埋,但是拳掌相接仍然没个分离。

    崔昊和雪姬看到此处,拼命地赶了过去,见此情此景略有些惋惜。崔昊拉住了上前拆散他们的雪姬,道:“别冲动,他们的内力太强,你上去空伤了自己,分不开他们的。”

    雪姬大惊失色,道:“难道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吗?他们这样下去,肯定会力竭而死的。”

    黄土的气息弥漫着四周,久久未能散尽,时不时地能让人咳嗽几声。

    崔昊扬手,示意雪姬退下,他双拳紧握,拼尽所有真气,慢慢地自己已飘忽神识之外,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出,此时他用的真是纯阳密功里的第三层“虚空识”。

    虚空者,神识空明,普天之下尽皆空空,自然两人的内力较量也不在其中。

    崔昊只觉得自己的丹田隐约跳动地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再也忍不住清啸了一声。

    无上的纯阳内功遇上寒气逼人的九渊心决,再加上没人知底的四象决,辗转三股内力相逢,黄沙再次被激起风暴,硬生生地将两尊塑像隔开。

    云稹和拓跋武随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大概过了几分钟云稹才勉强咳出声来。与此同时,拓跋武就如灵魂出窍一般,豁然起身道:“是谁?是谁刚才分开我们的,我定与他再战三百……”

    话音未落,人已再次昏迷倒在沙漠之上,任凭黄沙徐徐掩埋。

    云稹吃力地翻起身子,坐在地上看了看昏厥后的拓跋武,心里暗自长吸凉气,再与崔昊直视,笑意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