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好事,温约红正好有个小酒伴,师徒两人时常互斟对饮。(小说文学网)

    长期服食这些药物的另一种特别况是:追命一天一天的长大,不知怎的,下身特别轻,上身却不大着力,所以他练腿功总容易上手,习拳却要大费劲儿。

    直到后来,“老字号”的主掌人把“三缸公子”温约红派去“龚头南”襄助“五飞金”那一伙人,温约红知道此行有险,当然不允追命跟随,於是师徒二人,就此分了手,而且一别便成永诀。

    尽管是这样,除了能豪饮和腿灵光之外,温约红还是有一种“特性”影响了追命。

    ——那就是多!

    温约红是个成熟多的人!

    他用真,深,但却不太专!

    ——这种人摆明了当会常常恋爱,而且也时时失恋的好样板!

    温约红一向不拘俗礼,跟追命把酒谈心,也不管对方尚未成人,照样说他那些艳遇、邂逅、倾慕史,早熟的追命,开始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多了,说多了,对方知道自己说的是陈腔,他也知道自己听的是滥调——但无论怎么说,陈腔和滥调,有时也确实好听,百听不厌,而且为了使多的人不寂寞,追命也绝对愿意静聆细听下去。

    可是几年来都听了下来,对他来说,耳濡目染,影响番茄。

    ——这性可比嗜饮还“害死”追命了。

    追命十一岁就开始他的“恋爱”。

    他拜别师父,回到味螺小城,想找回他那一早就不知所踪的四位兄长两位姊姊,但哥哥姊姊没找到,却一眼就望到一个在村口打水的女子。

    她长有点乱,眼色也有点乱,可是就美在那一点乱;她流露的温柔得不中思议,但所蕴含绝大的吸力足以把他只知道有她而忘了自己;她颊上有两朵酒涡,深深深深的,像那一口井,井里的影,影里的他自己。

    他看到她之后,几乎是呻吟了一声。这就开始了他第一次的追踪。

    他跟踪那汲水的女子,原来是“味螺镇”雷镇长的婢女。

    ——他整个小痞三的样子,根本不能接近她。

    可是,见了她之后,他再也分不清别的女子是女子了。他只知道自己是个男子。

    他对她念念不忘,价日守在镇长大宅后,等她出来买菜、汲水、陪小姐和夫人上街子。

    最令他蒙羞的一次,是家丁、护院们以为他要骚扰轿子里的人,所以狠狠的出手把他揍了一顿。

    还是那小姐在轿里看他傻不楞登的样儿,噗嗤一笑,这才叫家丁停了手,放了他。

    但他还是不死心。

    他要娶那女子!

    从此,他所作所为,莫不是为了进入镇长家,接近这位叫“小透”的女子。

    譬如他赌博,就是为了赢一点钱,来买好一些的衣服,穿

    在身上,来吸引她的注意。最好能赢多一点的钱,来早日为她

    赎身,请媒婆说亲去。

    例如他上午上山打猎,下午砍柴,晚上替人推磨子,比一头牛加一匹马加一只狗都勤奋多了,为的是多攒几个钱,希望

    日后能有足够的钱来明媒正娶。他做得像一头驴的模样。

    又如他常常出没在镇长雷门的家附近,千方百计接近雷家二子雷动,为的是要挣在雷府当长工、伙计、小厮,吃亏一点、多干些活儿也决不在乎。

    ——三年来,他所作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小透,要多见小透一眼,看小透一面。

    结果,他真的挤入雷家当杂役了。

    雷家十分薄待他,任意使唤,当他连狗都不如;他都忍下来,为了还可以见到小透。小透当然都不知道这些。

    有时候,一天能见小透几次;有时候,三五天见不着一面。追命和小透在雷家各有隶属,平常根本不可能凑在一道。

    追命就是爱着她。

    她那么笑靥如花。

    追命就爱看她。

    她笑得像化开的蜜。

    追命爱看她。

    她的笑比酒还带醉意。

    追命爱她。

    有次追命居然有机会和她说话。那天雷家在翻修羊棚,长工们在棚上棚下呼啦呼嗬的么喊,有人在厨房前打铁,叮当的响;天色已近暮了,偏有雄鸡在炊烟远处,有一声没有一声松垮垮的啼叫着。而上房雷家的少奶奶,在拉嗓子唱着清腔调儿,听说她原本就是戏子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