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争个什么?

    可是人活着总是要争的。***

    至少,得争一口气。

    ――没这口气,何异于死?

    这自是非争不可。

    谢梦山坐在那儿。

    居中。

    他身边有两个人,却不是坐着,而是站着。

    他们都不敢坐。

    因为谢梦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是谢知县的奴仆。

    可是这“奴仆”却有番茄的名头:一个绰号为“有如神助”,姓余名神负;一个江湖人称“乐极碑”,何姓可乐名。

    两人都是高手。

    而且都是谢梦山身边的死士。

    ――能有这种“死士”,可见收服决不容易,而且任用也决不简单。

    但何可乐和余神负只对谢梦山服服帖帖,忠诚不贰。如过加上不在现场的副总捕梁失调和乡军统领杜老志,可以说谢县令手下“三个半死士”都”齐全”了。

    谢梦山在场的地方,他们自然不敢逾越,不敢坐卧,但凡有他们在场,便谁都不敢造次,啥都不敢做。

    因为怕错。

    ――一旦犯错,可怕后果。

    “现在唯一坐着的,是在谢梦山对面的人:

    唐天海。

    他们遥遥相对。

    桌子也是圆的。

    园子也是圆的。

    桌上已备好了水酒、菜肴,只等人来。

    人,来了。

    铁游夏。

    庄怀飞。

    谢梦山笑。

    他很快已看得出来:

    这两人是好朋友。

    ――他们是那种拆不散的好友。

    他们之间好像结成了一体。

    一种团结。真诚。信任的力量。

    他几乎是马上的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大笑着说了第一句话:

    “打神腿。铁手捕,都来了,真好。”

    ――既然拆不散,便替他们撮合,再从中观察;有无破绽,觑准了再劲攻袭。

    最好,是“离间”一下再说。

    是以,看似随便一句话,却捧庄怀飞,压抑铁手。

    ――谁说排名不分先后?若真不计较,又何必排队?

    第二句话便是。

    “坐。”

    凳子是圆的。

    石凳。

    铁手先金刀大马的坐了下去,道,“谢座。”

    庄怀飞也四平大马的坐了下来,说道,“谢赐座。”

    他客气一些,是因为谢梦山既是他上司,也很可能是他的岳父。

    他对上司和长辈,自然应该尊敬些。

    他就坐在铁手的对面,谢梦山与铁手之间。

    刚才为他们引路的何尔蒙,就垂手立在他后面。

    不但垂手,也垂,甚至垂目。

    ――向以来,这个武林人称“低金刚”的何尔蒙,一直都以垂头耷耳的姿态对人,像完全没有火气。

    如果你以为他真的没有火气,那就错了。

    他早年的外号也叫“金刚”,但前面两个字改成了“火爆”――近二十年来他收敛了火气,改而垂头丧气,才换来这样的称号。

    虽然不雅,但他宁可自己的火气能够平复一些。

    一个人如果火气太大,不但会害人,也会害己,甚至还会后悔一辈子。

    至少,何尔蒙己后悔了半辈子,他不想再后悔下去。

    可是,唐天海肯定没有谢梦山同样或相近的“领悟”。否则,他也或许不至于一上来就那么大的脾气:

    “铁手,你劝得怎样了!?”

    铁手平心静气的答:“我没有劝。”

    唐天海浑身的肥肉又在抖哆,吼道:“为什么!?”

    铁手平和的道:“我想,我已经不必劝了,庄大捕头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他该不该这样做。”

    “这是什么意思!?”唐天海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用喊的:“铁手,你没种还是没胆,半途收手当王八?!”

    谢梦山反而要劝了。

    劝的不是庄怀飞,而是唐天海。

    可是唐天海已然难,他向庄怀飞叱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庄怀飞不惶不惊地问:“什么事?”

    唐天海更加火大,“你跟吴铁翼狼狈为奸,到处掳掠劫夺,以官位,公差身份作遮掩,还想吞没大笔赃款――可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