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开灯,简直摸黑就能给那个失踪的汪小姐打电话。简直在黑暗中一遍一遍拨着那个号码,拨那个号码就跟**一样巳经成为一种习惯,没事就搞两下,得到得不到回应都不要紧,反正无伤大雅。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简直今天刚打了第六遍传呼,电话铃却像哑巴突然会开口说话了一样,嗡嗡铮铮叫个不停。

    简直吓得直咽唾沫,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把脖子直往领口里缩,他以为人变矮一点就可以安全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怕什么。电话铃响了好久他才伸手去接,然而对方大概巳经等得不耐烦了,在他拿起电话的同时对方正好放下电话。

    简直眼前一片漆黑,他像一只刚扑了个空的动物,由于刚刚犹豫太久而失去了捕食的机会,现在饿得够呛,后悔也晚了。他急得在屋子里打转,出低沉沙哑外人听起来很恐怖的叫声。他转过去又转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像是被一只火筷子燎着了,不仅疼而且滋滋冒着青烟。月亮的影子只在铁栅栏上移动了一小点,简直却觉得自己仿佛巳经历了千年万代。

    高跟鞋的蹋蹋声又响起来,这一次不是轻手轻脚、犹犹豫豫的,而是脚步坚定,听起来像是巳经铁定了决心直奔着目标而来,但是,就这么肯定的脚步声在简直听来也是有些虚幻,他听得太多了,已到了真伪难辨的程度。

    简直猛地拉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她穿一件袖口很大的黑纱裙,身体潜在黑暗里,看得见的只有脸、脖子和一截白净的手腕。她面无表地走进来,站在屋子当中,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简直拿起电话,听到的竟是汪小姐的声音。汪小姐说她出差去了外地,上个月不在北京,回来之后就接到简直的传呼,她在电话里亲切可人地问简直有什么事吗。简直就把想要退货的事吞吞吐吐跟她讲了。原以为她是骗子,再也找不到人了,想不到她竟满口答应下来。

    简直放下电话,看见穿黑裙的女人巳经走到屋门口,背对着他。

    她像一条黑色的饱含冤屈的影子,脊背微微弯曲着,好像支撑不住了的样子。一问才知道她果然是来诉苦的。那一对神秘男女半夜经常打架,所以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简直想引诱她讲细节,可她说得很含蓄,并且用一条白手絹不停地抹眼泪、擤鼻涕,弄得简直没了绪。简直心想,我一直以为你们在**呢,原来是在作战。

    送走哭哭啼啼的女人,简直感到一身轻松。简直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英明,结婚成家有什么好啊,简直想象着有了女人、孩子后的种种负担,越想越可怕,他甚至觉得要是有了女人就把他的全部生活给毁了,为此他宁愿忍受孤独寂寞,做一个不必为任何事负责任的人。

    第五节

    简直到电子一条街去寻找汪小姐,这地方他从来也没来过,这里连街景都充满了科技色彩,街心雕塑不是女人和花,而是两根巨大的麻花似的扭起来的莫明其妙的东西,那东西处在路当中,闪着银子般的光泽,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条街上的电脑公司比饭馆还要多,简直隔着玻璃门望进去,见每一家店里各种型号的电脑堆积如山,却不见半个人影。简直在约定地点见到光彩照人的汪小姐,汪小姐穿着黑色闪光超短裙,两条光洁的长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简直此刻的感觉有点像遭了雷击,似乎想不起他此行的目的来了。

    汪小姐是站在一家名叫真优美的电脑公司门口迎接简直的,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嘴张得既不太大又不太小,控制得恰到好处。她的仪表举止极为规范,热也是套在套子里的热,只可远观,不可拿来享用的。

    简直嘴角僵硬地问汪小姐,“现在,”他咽了一口唾沫,“现在咱们上哪儿?”

    汪小姐的笑声在街上溅起一串银铃,有很多人侧过脸来看他,简直略显尴尬,汪小姐却更加自信了,她像老熟人一样对简直说:“咱们走吧。”

    “上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