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赤练白凤两座大神,年关也如约而至。【小说文学网】

    似乎是今年过年前璎珞、落萧、赤练惹出这几档子事的缘故,今年春节前夕每个人都特别忙。单手托着腮坐在庭院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却也不知他们在忙着些什么。

    把某样物什搬过去,又搬过来,无非就是在争执东西摆放的位置。好不容易把家中摆设置办好,又在门外装饰上费尽心思。

    对了,顺带一提。由于梁叔的办事效率是公认的好,那只迷谷妖经常把世家大族的红丧之事交由他办理。无奈那些世家大族只识排场不认人,见这灰头土脸的住宅便先起了轻贱之心,“令不答,令不行,令不达”已成他们板上钉钉的默认协议。这倒是让曾经统帅三军的梁叔很是窝火,要知道军队里的规矩便是“军令如山”,此处又不比军队,总不能每人都来它三十杀威棒吧?于是经过梁叔和迷谷的双方磋商,迷谷以殷通的身份赐了项氏一族良田百亩,豪宅一幢。

    这下原本倨傲的世家纷纷前来送贺礼,抱大腿。办事效率提高了不说,还额外赚了一大票。但由于来这的初衷是获得“民心”这玩意,梁叔也不忘定期来点“社会公益活动”。

    所以,过年之前这么忙也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不过我现在正坐在回廊边的横木上偷懒,忙的是他们,不是我。所以用欠拍的话来说,我已经闲得有些无聊了。

    新桃木被搬了过来,一群人正商议该写些什么。但能力实在有限,除了内啥老掉牙的“春回大地”,就只剩了“财源滚滚”之类的套活。

    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我翻身越过回廊边的栏杆,在门前拍胸脯保证道:“桃符什么的交给我好啦!”

    于是乎,直接导致了项某人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门前不时有几位好事者围观。仔细一瞧,原是桃符惹的祸。

    这是一副很奇葩的对联,桃符上的墨字歪歪扭扭如同鳖爬,还有写错了在上面打个叉就近重写的,但比字体更有特色的是对联的内容。

    上联:喝尽四海五湖千杯不醉盼美酒。

    下联:吃遍九州三岛百种滋味求珍馐。

    横批:通食天下……

    这是他家,不是菜馆啊摔!!!

    目光一阵扫描,定在了站在大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执笔,以对待自己得意作品的傻笑仰望门楣的蓝衣女子。

    咩哈哈哈~我真是太有才了!正在内心狂笑不止,只觉有人从身后走来,回头看去,是少羽。

    “你看你看!”用毛笔指着那“通食天下”的横批准备炫耀,少羽直接把我脸上的“求夸奖”无视之,抬手召来周围一群窃笑不已的下人:“拆了重写。”

    “喂喂!你……”我还未将话骂出口,便被少羽拽进了家门。

    “笨蛋,你就这么拆了重写啊?!想出这一幅对联我容易么么么???”我挥动着右手间的毛笔抗议。

    “抗议无效。”少羽回头瞟了我一眼,淡淡开口。

    很好,很好!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穿越性台词啦?!我咬牙切齿将毛笔收回镯子,自动脑补某只被我打成熊猫的模样。

    新赐的宅院是在原址加以修缮而成,所以并未太费时费力。整体呈“田”字形布局,坐北朝南。中央是正堂,左右各一座偏堂。古人以右为尊,右边是招待客人所用,左边偏堂则是家人用餐之地。

    转过左边偏堂向北走,回廊左边是厨房之类的地方,右边的石板地中央是一副石头桌案,一口井还有几乎堆成小山的木柴。

    正好奇他准备把我拽到哪里去时,少羽已向左一拐到达厨房边的酒窖。

    莫非……是宜城醪?!我双眼锃亮。

    “抱歉,把那副桃符拆了。”少羽转过身,摊手,嘴角挂笑地、很是不真诚地道歉。

    “没什么,没什么,你看劳资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嘛?!”我抬头挺胸,大力地拍了几下自己胸口,极“真诚”地开口道:“宜城醪什么的来它个五六瓶就好了!”

    一刻钟之后,扫荡完成的我和少羽就近坐在了酒窖对面的斗武堂前。

    由于反秦的关系,项府下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梁叔又出去进行那所谓的“社会公益活动”,还有家门口的各种装饰争议,现在家里根本没什么人。

    ——顺带一提,少羽这货是在那活动进行的时候偷溜回来的= =|||

    斗武堂以木板作为地面,地基很高,离脚下的青石板有大约一米的起落。坐在木板边缘,脚可以有足够的距离在空中晃来晃去。

    果然,宜城醪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啊,当然,最好吃的是桂花糕,这一点不可否认。

    “来来来,再干一瓶!”也许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我的嗓门大了起来,挽袖子、拿酒瓶的动作很是顺畅。

    身旁却陡然传来一阵温润的气息,酒气混和着兰芷香气拂过脖颈,浅浅地痒。

    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左边某只的身形就顺势歪倒,从靠着我的肩膀变成枕着我的腿。

    “笨蛋!你丫给劳资我起来!”我暴喝一声,才发现此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身体微微蜷缩——竟已睡着了。

    这丫不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么么么???咋连喝酒都喝不过我?!暗暗咕哝一句,准备将腿收回,再把少羽一脚踹到地上去。

    这么想着,眼光却瞥见他睡得正沉。转念道,不过这几天他还真的比较忙啊,睡眠不足也是应该的。

    终于有一次是少羽在我面前睡着了,不来点恶作剧肿么对得起今天的好rp?

    手腕一翻,毛笔出现在我的掌心,我开始庆幸还好刚刚没把毛笔给扔了。

    嗯……是在额头上来个“王”字呢?还是脸上一边一个大叉呢?又或者……画两只王八?

    我很是苦恼地一手执笔,一手托着下巴。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能够这么近、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睡梦中的少年终于露出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表情,眉宇间的警觉褪去不少。

    在乱世中的孩子们也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真正地成为一个孩子。

    “笨蛋,背负这么多干什么?偶尔像小破孩一样难道会死么???”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脸颊。

    他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又归于平静。

    忽然想起穿越以前在群里有过这么一次大规模的讨论,主题是“如果少羽在你面前睡着,你会干什么”。

    强硬派表示坚决推倒,文艺派表示抱着他睡并且不要把他弄醒,贤妻良母派表示默默给他把被子掖好……

    不过现在,我只想趁他睡着时数一数他的睫毛。

    浓密的黑色睫毛如同蝶翼,在下眼睑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显得有些女气。不过等他睁开这双重瞳的时候,威压和霸气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数着数着,身子渐渐俯了下去。待得反应过来时,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半尺。

    心头微微一动,屏住呼吸,小心地凑了上去。闭上双眼,唇瓣贴在了少年的脸颊上,暖软的触感深深刻入骨髓。

    睁开眼,陡然发现那一双莹蓝色的重瞳已经睁开。明如秋水的眼睛里映着一双清亮慌乱的紫色眼眸,重瞳深处的笑意满得就要溢出来。

    我被吓得一激灵,立刻直起身来。由于动作过猛,我重心不稳,险些仰躺着将后脑砸在地板上。

    “你……你装睡!”憋了半天,我终于咆了句。

    少羽坐起,一脸无辜:“哪有?只是刚好醒来罢了。”

    尼煤的刚好醒来!你特么还能更无耻一些么么么???在内心拼命发送鄙视的表情,我扶额泪奔。

    wait!我的大脑回路终于迟钝地开始运作,将现在的情况整合成以下关键词:偷亲。当场发现。人赃俱获……

    脸颊几乎比喝了三两二锅头之后还要烫上几分,悄悄抬眼,身旁少羽的肩膀一抖一抖地,明显是在偷笑。

    我旋即从木板上蹦下,立马溜号:“我忽然发现好像有事情……啊!”

    话未说完,少羽也跳了下来,抓住我的手腕用巧劲带过。我没有心理准备,尖叫一声。

    视野中一阵天旋地转,我整个上半身就躺在了木板上,右手手腕被少羽抓住,同样抵在木板上。明明感觉不到太大的力道,可手愣是挣不脱他的手。头顶阳光被他挡住,可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炫目。

    他的上半身俯在我上面,兰芷气息近得不能再近,心脏几乎就要承受不住剧烈的跳动。

    “刚刚干什么了啊?”少年一扬眉,眼中罕见地带着孩子气的得意。

    大脑中一片混乱,愣了半晌,我终于想到应对的话语:“我……我只是想在你脸上画王八!”为表言辞真实性,我还指了指右手上的毛笔。

    “真的?”

    “千……千真万确!”我信誓旦旦。好吧,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信。

    少羽凉悠悠的眼神扫过一旁的酒瓶,淡淡道:“宜城醪,桂花糕。”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我暗骂,死命瞪着他,气冲冲地嚎了句:“项少羽!!!”

    “嗯?”这货不以为意,笑得极是欠扁。

    再次挣了几下,钳制着我右手腕的手依旧纹丝不动。特么你再不起来我的心脏就没用了啊摔!哭丧着脸,气势汹汹的开头终是软了下来:“不就是……不就是亲个一口两口嘛……”

    兰芷香气迅速逼近,好不容易略略平复的心跳再次狂乱起来。栗色的发丝拂过脸颊,遮了视线,醉了霜天,乱了华年。

    落在唇间的温软停留许久方才离开,擦过脸颊,在耳畔止住。他哑声低语:“阿霜,等我……”

    我有些被那一句“阿霜”吓到,只稀里糊涂地应了声。

    但那时的我并不知晓,这一等,竟等了十多年。

    当我终于为他披上那身大红嫁衣的时候,他已成了这片中原的霸主。

    那些年,很多事情在时光的磨拭下已变得面目全非,再不复初见时的模样。

    不过还好,双方心中的情感却如酒般愈酿愈醇,从未变过。

    红盖头被挑下来的那一刻,我望见的那双重瞳温柔似水,璀璨如星。

    人长活一世,为的仅是现在这个瞬间。

    就这样吧,即使平静的日子并不会长久。

    即便我知道,这不是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