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萧杰度日如年,像个木偶似的机械的做着年前该做的事。

    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过完整的年,他却一点也不开心,爹娘的脸色不好,自己的烦心事没有半点眉目。邻居们还好奇的打听他媳妇为什么没有来,他只好说还没过门,今年要陪自己的爹娘过最后一个年,邻居们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在说谎。

    “还是不相信自己,好在不用等待太长的时间了,用不了半年,自己结了婚,明年他们就不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傍晚时分,萧谭秋请他去喝酒,萧杰的爹不愿意,萧谭秋说:“我在家里没有几个说上话的,难得叔叔在家,我们去喝上几杯,又不是和别人。”

    萧杰的爹说:“你要是拉他下道,我不找你父亲,直接找你的爷爷。”

    萧谭秋说:“四爷爷你也到我家吧,你们年纪相仿大的凑在一起聊聊,我们年轻的也聊聊。”

    萧杰的爹说:“小秋子,不要觉得你上了几年学就想飞上天了,连老家过年的风俗也忘了?我们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都是大年初一拜完年后再说。大年三十就摆上了酒席,也跟着城里人学起吃年夜饭了?”

    萧谭秋领着萧杰一边走一边说:“真是愚昧,这么多年了,那些陋习却一点也没变。原来我们这里并不是这样啊,这些年来别的地方大步向前,这里却成了全县最落后的地方。我不管别人,我们要好好聊聊。”

    萧杰说:“也就是我们村里吧,都窝在家里,而一里之外的邻村,在城里买房子的都有几十户了,现在村里都停满了车,而我们这里,还是二十年前我刚上班的时候的样子。”

    萧谭秋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今年正好你有时间,我们聊个通宵,一定把这个问题搞明白。”

    两人到家时,萧杰的二嫂也就是萧谭秋的娘迎上来,萧杰说:“我二哥呢?让他也来。”

    萧谭秋的娘说:“你二哥和你们不一样,很多事都不懂,听说谭秋要你来,他说我去邻村去见老友吧,也去喝酒了。”

    萧杰说:“你们家的观念算是我村最超前的了,不错!”

    萧谭秋说:“都是我的功劳,自从我上了大学,我家才开始吃年夜饭。”

    他娘把饭菜端上桌后,对两人说:“你们爷俩好好聊聊,我要去包水饺了。”

    萧杰说:“以前上班都上傻了,我应该在家包水饺啊!”

    萧谭秋的娘说:“你别怪你娘,她说知道你的心很野,自己又理解不了你。好了,你现在有媳妇了,你娘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萧谭秋问:“你媳妇怎么没回来啊?”

    萧杰说:“她没和我登记,再说还有个养女,今年就让她陪自己的爹娘过最后一个年吧。”

    萧谭秋问:“怎么了?还有一个养女?多大了?我怎么不知道?”

    萧杰就小声把小晴的事对萧谭秋说了一遍。

    萧谭秋说:“这样啊,你媳妇还真算是有情有义,那个孩子很可怜,你要好好待她。”

    萧谭秋的娘也进来了,说道:“你娘也向我说过,我说她就是你的孙女,你好好待她,她就好好待你们,万一你儿子给你生个孙子,你以后要这个沾孙女的光。旺财家的也这样劝你娘,你娘就说我给她二百元压岁钱,过了年就让她来这里。”

    萧谭秋说:“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这么迂腐,我谈了个女朋友,都不敢把她带回来了。”

    萧杰问:“肯定是城里的吧?”

    萧谭秋说:“是省城里的,网上不是说很多女孩子到了乡村的男友家里,又偷偷的溜回去了吗?我就是怕这个。也跟你学着点,不结婚不把她领回来。”

    萧谭秋的娘说:“我是很开通的,你尽管把她领回来,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写在纸上,我把它背熟了。”

    萧谭秋说:“我知道你很开通,可是别人我们却管不着,问这问那的,拜年的礼节那么多,去了她受不了,不去别人又说我家不会来事,与其左右为难,不如直接不来。”

    萧杰说:“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村的大姑娘呢,怎么没见着几个,连年轻的小伙子也没见着。平时是忙,可是现在过年了,却没回来几个。”

    萧谭秋说:“这就是保守的代价,大姑娘到了年龄的嫁人了,嫁的远远的,过了年才回来,不到年龄的要么说工作忙回不来,就是回来了也呆在家里,过了年立即走人。小伙子们也是这样,都在家里玩手机呢。”

    萧杰说:“都说是记住乡愁,可是家乡还在唱着过去的歌谣,怎么会吸引年轻人啊,只能是等着中年人发财了,得志了,才会想起自己的家乡啊。”

    萧谭秋说:“就是这个理,我们还在路上奔波打拼,是胜是败还看不清楚,怎么有精力来考虑这个事情。”

    两人喝着酒,萧谭秋的娘麻利的剁馅子和面,萧杰说:“年轻的走了,年纪大的人也应该与时俱进,走出去见识才多,和外地的人特别是相同年纪的人多交谈,才能增长见识。”

    萧谭秋说:“我们村就是死水一潭,死气沉沉的,连个说话的也没有。”

    萧谭秋的娘说:“都是地里刨食的,不像是在城里住的那些老人,都会用手机了,我们村会的还没有一半。”

    萧杰说:“赵莺莺的爹曾对我说过,你们村环境是好,村民朴实,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看来就是一句庆,交流还是太少了。”

    萧谭秋的娘说:“你媳妇的爹和娘不是说要来这里吗?他们来了我们村可能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萧杰说:“他们可能就是顺口说说的,可别想的那么好。”

    萧谭秋喝了一大杯酒,“这个酒还是我带回来的呢?村里没一点副业,连个饭店也没有,真是一片沙漠,不见一点绿色。我是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就让它慢慢消失吧。”

    萧杰感叹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天翻地覆了,这里却是世外桃源,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要是有个能人能牵个线搭个桥,引进点资金来,好好改造改造,弄个山庄什么的,就是个旅游的好去处了,我们村的村民也能开个农家乐挣个钱。”

    萧谭秋说:“得了吧,村里村外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倒是保持了原始风貌,再说村民的状态也不行,就是找到了财神,也弄不起来,观念不行。”

    萧杰说:“看来我们村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别人是指望不上了。”

    萧谭秋说:“对了,你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我觉得太慢了,我以为年前就能喝到你的喜酒呢?”

    萧杰说:“别提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有两次登记的想法,都没登成,让其它事给冲击了,以前我还有速战速决的想法,现在却不这样想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想躲也躲不过去。”

    萧谭秋说:“抓紧,找到合适的就快点结婚,就像过马路,车来车往,一旦出现空隙,就立即钻过去,越等车越多,想等没车了再过路是不可能的。”

    萧杰说:“艺高人才胆大,可是我每当有走捷径的时候都会吃大亏,一板一眼是慢的多,可是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个命。”

    萧谭秋说:“难怪你暮气沉沉,提不起一点精神来,我知道你受了很多挫折,可是总要前行的,躲着总不是办法。”

    萧杰喝了一大口酒,“今天和你在一起,听到了你的肺腑之言,真是收获颇多,过了年之后到城里再喝。”

    萧谭秋说:“你的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认为是好事,那样的发展方式是不能持久的,前一阵子的风波迟早要来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别发愁,车到山前必有路。”

    萧杰说:“我当然知道这些,就是我身边的人包括赵莺莺都为我丢了工作感到可惜,她们就认为我只适合在厂里上班,不想承担任何风险。”

    萧谭秋说:“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包括县城里的人观念也强不了哪里去,我看我不能在这里呆了,离的家越远越好。”

    萧杰问:“你考研的成绩出来了吗?”

    萧谭秋摇摇头:“还没,还得等十天左右吧。”

    萧杰又问:“考的怎么样?”

    萧谭秋说:“应该还行吧,我报的志愿比我上的学校就高一个档次,追求成功率,可不能把目标定的太高,考砸了再重考压力就大了。”

    萧杰说:“出成绩后一定要和我说一声,我们找个地方为你祝贺祝贺。”

    萧谭秋说:“那当然。”

    萧谭秋的娘一边看春晚,一边打瞌睡。萧谭秋扫了一眼电视,对萧杰说:“二十年前就看这个,现在还看这个,等出成绩后,我就去上学,真的不想再回来了。”

    萧杰说:“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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