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是比刘璋和董卓更晚得知郿坞被攻克的消息,当信使抵达前一刻,他还死死盯着地图,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一支支部队的位置和行动路线,估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前往郿坞汇合陈宫。没想到上一刻他还在头痛不知何时才能完成刘璋的命令,转眼间一切问题都烟消云散了。当时魏延的心情说实话还是有些复杂的,他当然为郿坞被攻克而高兴,可是作为此次北伐西路总指挥的他还是有些遗憾,自攻破散关以来,他已经连克二十余城,可是这些城池几乎都是望风而降,到此时为止,他手握十万大军,却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一仗,岂能不遗憾?正当他以为将有一场大仗等着他,并且他已经开始为这一场大仗开始精心准备的时候,突然又是一盆凉水将他浇的从身体凉到心里!他知道错过了这一战,再往东去也没有像样的战斗留给他了,别说还有董卓八九万大军,眼下郿坞已经落入己方之手,董卓要是还有脑子,肯定会撤退的,他去了最多也就是撵着董卓的屁股追一阵子。

    短暂的失落之后,魏延又对着地图仔细查看起来,作为四大野战军团指挥之一,魏延清楚知道此次北伐的所有部署,他相信此时长安恐怕也已经落入益州军之手,如果真的如此,董卓便只有一路可去,那就是退回凉州腹地武威,汇合留守那里的一万五千人负隅顽抗!不能让董卓退回武威,必须拦截住他,可是在哪里阻止呢?对着地图看了一个多时辰,魏延脸上不由露出一线笑意……

    安定郡已经被魏延打下了大半个,董卓想要通过安定郡回到武威是困难重重,如果他是董卓,一定会走北地郡,一来北地郡尚在董卓军手中,二来北地郡靠近草原,一旦有事,董卓可挥军经草原绕道回武威。虽然北地郡东面的并州上郡已是吕布的地盘,与董卓仇怨甚深的吕布可能会自上郡出兵攻击董卓,但是如今吕布和袁绍争夺并州的战斗越趋激烈,壶关一线每日都有恶战发生,吕布的重兵都用于应付和袁绍的战事了,就算董卓借道并州,吕布也应该没有什么可能乘火打劫的。何况,如果董卓被刘璋消灭,只要长了脑子的人就会猜到手握荆、益、凉、三辅之地,一向又以丹心赤忱自居的刘璋下一个目标是谁!对吕布而言,一统关中后的刘璋将比董卓更具威胁,无暇他顾的吕布必定会选择放董卓一马,让董卓继续牵制刘璋。

    魏延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来不及请示刘璋同意便一边收整部队北上,一边上书刘璋阐明情况,并且请刘璋恕他擅权独行之罪。

    长安城东门箭楼,一根碗口粗的旗杆被人粗暴的砍断,金丝织成的“董”字旗随风向城中飘去,几个原本想把那面大旗当作战利品的士兵有些呆滞的看着,直到他落入一户小院之中。

    “冲啊……”一个士兵看清方位,大叫一声飞快的往城下跑去。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跟了上去,那可是董卓的帅旗,亲手缴获了不但是大功一件,等日后解甲回到家乡,向乡亲们说起,那得是多光荣的一件事情啊?

    几名士兵依着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一幢不起眼的小院前,作为胜利者,他们只是来取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因此毫无顾忌的擅闯了一次民宅。

    鞋底刚刚接触到小院内辅设的石板,安静的小院忽然射出数十支箭矢,猝不及防的士兵从来没想到过在整个长安都落入己方之手后,这幢普通的小院居然会暗藏着森严的杀机……

    “啊……”数声惨叫过后,八个人倒下了七,倒下的人每人至少都被命中两箭,其中六人顿时毙命,另一人捂着血如泉涌的小腹冲唯一站着的士兵大叫道:“快去找人……”

    突如其来的杀机让这名士兵神志恍惚,这声大叫入耳方才让他回过神来,他仿佛突然看到一般,冲向仍残留一口气的士兵,嘴里叫道:“陈大哥,你怎么了?我来救你!”

    重伤的士兵疾言厉色的骂道:“快滚,留下来……等死啊,找人来给我们报仇……”

    “啊……可是……”

    “可是个鸟,快滚,别让老子死不眠目……”

    “是,陈大哥,我去叫人,你坚持一下啊……”说罢,这个士兵扭头发力狂奔,在他扭头的那一刻,第二波攻击追着他的屁股射来。

    “啊……”这个士兵仿佛意识到危险,嘴里大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如同狸猫一般窜出了小院。

    “追,不能留下活口……”院里传来一声阴狠的声音,随即奔出五个手执利敛的人,他们没有丝毫停留追了上去。这些人虽然作普通人打扮,可是看他们的体格、眼神、气势,绝非一般人,就算不是士兵,也必定是常年在刀口舔血之人。

    长安城刚刚易手,平不稳定,故而大街小巷之上有许多士兵巡逻,侥幸逃离了小院的士兵的大喊大叫很快引来了一支巡逻队,当看到几个人正气势汹汹的追杀自己的战友,这支巡逻队的小头目大叫一声,二十几个人立即一拥而上。

    追击的五人一眼势头不妙,转身就逃。那些士兵眼看就要让他们逃走了,哪里肯答应,小头目大叫道:“弓箭,射死这些王八蛋……”

    士兵依言取了弓箭,倾刻间五人便成了尸体。

    全歼了敌人,这些士兵才围着逃出的士兵七嘴八舌的问起原由。

    那小头目见众人吵吵闹闹的样子,不禁骂道:“都住口,我来问!”

    一众士兵见长官发火,顿时哑口不言。

    “兄弟,这是怎么一会事啊?这些百姓怎么追着你不放?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回长官的话,是,是这样的……”劫后余生的士兵断断续续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也是毫无头绪。

    “对了,快,快救人……”这名士兵忽然想到他离开的时候,陈大哥还有一口气在,如果及时赶去,说不定还有救。

    “别急,兄弟,照你这么说,那个院子肯定不简单,就我们这些人冒然冲进去,肯定是死路一条,我这就找人帮忙,放心吧!李二娃子,严三,你们立即去找人来帮忙,其他人跟我去守着那个院子,别让他们跑了!”小头目头脑冷静的道。

    那名士兵泪流不止的抓住小头目的手道:“不行啊长官,去晚了,陈大哥就没命了啊……”

    小头目低声道:“兄弟,不是我狠心,时间过了这么久,院里的兄弟恐怕早已经遭了对方的毒手了,而且就这么冲进去,那是让我的兄弟送死啊,你不愿意看到你的兄弟死,我也不能让我的兄弟送死啊!”

    那名士兵闻言神色顿时暗淡了下去,他知道小头目说的对,看样子那间小院里至少有三四十名看不清路数的敌人,追出来五个最少也还有二十多个,陈大哥身负重伤,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何况就算他们不杀陈大哥,陈大哥恐怕也伤重而死了,他他咬着牙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院子里所有人全部杀死,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陈大哥他们。

    “啊,兄弟,你……你这是受伤了啊……”小头目忽然发现那名士兵后背上插着一支箭,忙道:“快,快坐下来……让我们帮你把箭头取下来……”

    这名士兵浑然未觉自己负伤,听到小头目的话才忽然感到背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脑袋也感到一阵眩晕。

    几个人扶着那个士兵坐下来,几支手紧紧稳住他的身体,一个士兵撕下一块衣襟团成一团递给他:“咬着吧,好受一些!”

    这名士兵张嘴紧紧咬住衣襟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兄弟,忍着点……”小头目说着解开了那个士兵的铠甲,但是并没有脱下,因为那样做的话必然会触碰到箭矢,造成伤害,接着他把手放到了箭杆上道:“来了啊……”说罢,闪电般笔直的往后一扯,一股血箭顿时喷溅而出。

    “唔……”被衣襟堵住嘴的士兵嘴里说不出话,脸上瞬间被逼出大片冷汗。

    小头目扔掉箭矢,飞快的将这个士兵的铠甲脱掉,接着撕破他的衣服,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接过一包土黄色的粉沫和一团一洁白的棉花,将粉沫倒出少量在棉花上,而后迅速压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中。

    粉沫的刺激再次让这名士兵嘴里“唔……”了一声,脸上的冷汗更多了。

    “好了,没事了……”小头目一边紧紧按住伤口一边安慰道,过了一会儿直到血不再涌出,这才取了布条绕过这个士兵的胸口紧紧缠绕了三圈。

    一番救治时间并不长,小头目害怕小院里的人逃了,打算留下两人照顾这名伤兵,他带其他人立即赶过去堵住对方。

    取出布团的士兵长长吸了口气,抹掉额头和脸上的汗渍,固执的道:“我和长官一起去……”

    “别,你的伤很重,不宜行动,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我会送你到军医那儿。放心吧,你和你的兄弟的仇我一定会给你报!”说罢,不容分说,小头目指定两人留下,领着其他人快步跑开了。

    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不多时,李二娃子和严三各自领着几十名士兵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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