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亲自审判鼠仙。

    旭凤受袭一案原本就和笠珠没太大关系,她对其中的隐情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很睏,非常睏,只想案子快点审完,她好回去扑在床上。

    不过,这个鼠仙倒是说得有理有据的,尤其指责天后那一段,她在心里直乐呵,就差站起来给他鼓鼓掌了。

    她挺欣赏鼠仙的,鼠辈是个贬词,可眼前这个“鼠辈”可比在场多数人勇敢正直多了。

    “……可曾还记得笠泽簌离?”

    笠珠听到这句话,猛得站起来,然后她看见水神在对她摇头。

    她确定自己没听错,刚刚鼠仙提到了笠泽,她的故乡。还有人和她一样,从那场灾祸中幸存吗?簌离是谁?为什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笠珠微微颤抖的手握成了拳。

    接着,像是要极力掩饰什么似的,天帝匆匆结案,并要当场处决了鼠仙。

    “不要!”笠珠疾呼出声,急掠下去想要挡住天帝一击,却被水神拉到一边,鼠仙疑惑地看她一眼,接着就在火焰中灰飞烟灭了。

    笠珠脸上血色尽失,脱力般跌坐在地。

    天帝不悦道:“笠珠,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水神替她辩解:“小徒许是觉得此案还有什么疑点,想要亲自询问鼠仙吧。”

    天帝:“此事已经结案,没有任何疑点,往后,任何人不得再提。”告诫般瞪了笠珠一眼。

    从云殿出来,润玉对笠珠道:“你是疯了不成?父帝那一击岂是你能挡住的?”颇有些疾言厉色,他从未像这样对笠珠发过脾气,方才,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水神的动作再慢一点,他也要扑下去了。

    笠珠只是默不作声。

    发觉自己刚刚可能是太凶了,润玉深吸一口气,将语调放缓:“你倒底是怎么了?”

    笠珠并不看他,只是直愣愣看着前方:“我要去找我师父,问一些事情。”

    时候不早了,而她坚持要在这时候就去问,可能是很要紧的事,润玉道:“嗯,去吧。”

    笠珠便快走几步,超过润玉,要去追水神,身后,润玉问她:“还回来吗?”

    她的脚步顿了顿,“……或许。”

    那就是有可能不回来了?

    望着笠珠迅速远去的背影,润玉忽有了一种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错觉。

    就这么离开了吗?连好好告别都来不及。

    洛湘府,水神关上所有窗子,又在外头罩了一层隔音结界,才对笠珠道:“你想问什么?”

    “簌离是谁?她也是笠泽的吗?”

    “她是你家族世代侍奉的龙鱼族的公主。”

    “原来是她……还有谁活着吗?我是说她的亲人什么的。”

    水神顿了顿,“龙鱼族只余她一人。”

    “这样啊。”笠珠记得自己那未婚夫是龙鱼公主的儿子,不曾想,今日突然就有了消息,对方是真的不在了啊。“那么她现在在哪?”

    “你想去找她?”

    “毕竟是个故人。”

    水神斟酌片刻,“你先答应我,不论她想做什么,你都不要参与。”

    “师父?”

    “你不答应我,我便不会告诉你。”

    “好,我答应师父就是。”

    水神仍是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说了:“她在洞庭湖。”

    笠珠赶到洞庭湖,刚要下水,在岸边看见了彦佑。

    彦佑揶揄她:“美人,你这是要投湖轻生?”

    笠珠斜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但是想到先前鼠仙是为掩护他才被抓,那么他和簌离应该是认识的,于是便问:“可识得簌离?”

    彦佑顿时警戒,“你干嘛?我可不认识她。”

    笠珠没了耐心,“不就是想拉我师父一起搞事么,我替我师父来的,引见一下吧。”

    “呦呵,自己人?”

    “少啰嗦,快点下去!”笠珠作势就要踹他。

    “好好,别踹,留神闪着您老的腰,随我来吧。”彦佑双手护着屁股就跳下了水。

    洞庭湖底一切布置如同笠泽,笠珠便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唯一不同的是,那洞府上写的是云梦泽而非笠泽。

    彦佑瞧着笠珠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见了鬼。

    “那个……你倒底什么来路?”能对这副场景起这么大反应的,怕不是笠泽旧人。

    笠珠只道:“闭嘴!快去通传。”

    彦佑无奈,只得应个好,他感觉,要出大事了。

    云梦泽洞府中,笠珠只隐约看见纱帐后坐着一个人。那人问:“你是谁?”

    笠珠恭恭敬敬作礼:“我是水神的弟子,也是……红鲤族长的女儿,我以前的名字是囡囡,现在叫笠珠。”

    纱帐后的人站起来,掀开帐子,一脸错愕地盯着笠珠。

    笠珠终于看到了簌离的真容,那烧伤的痕迹尤其触目惊心,她想,假如当年母亲没有把她藏进朔望琴隐入水草丛中,自己现在的模样只会更可怕。

    簌离是记得笠珠的,当年他们孤儿寡母生活得甚是困苦,好在红鲤族长一家常来接济他们。

    “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簌离执起笠珠的手,左右端详她,“出落成一个漂亮姑娘了。”

    怕簌离认不出她,笠珠此时的真身是鲤鱼形态,簌离没有看出她已经是一条龙。

    簌离道:“听彦佑说,是水神派你来的,水神终于想通了要和我联手吗?”

    “师父仍是说不会参与。”

    “那么你呢?身为笠泽遗孤,难道也要像水神一样作壁上观?”

    “我不是这个意思……”笠珠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师父说,报仇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一味忍着么?哼,不想出力就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簌离重新回到纱帐里,在纱帐后,她冷漠道:“你走吧。”

    “还有一事,”发觉对方已经很不友好,笠珠还是硬着头皮说:“您可还记得此物?”她拿出一块玉佩,举起来。

    那玉佩呈鱼形,两边并不对称,像是有可以和它拼起来的另一半。事实上,它是双鱼佩的一部分。

    簌离记得这东西,也想起了婚约的事,当年红鲤一家可怜他们孤儿寡母,定了这个婚约,也好光明正大地庇护他们。龙鱼族公主的儿子配家臣之女,并不算门当户对,但那时,她已不是公主,衡量之下,还是给鲤儿找个靠山更重要,所以她答应了这个婚约。

    但是,这个时候,簌离不能允许任何人或事干扰到她的鲤儿,他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簌离说。

    “求您告诉我,鲤儿哥哥还活着吗?”

    “不知道!不知道!”簌离一挥手,把桌上所有东西都扫了下去。

    笠珠吓了一跳,心道这公主莫不是已经有些疯魔了。

    “什么婚约,我都不知道!”簌离又哭又笑,越发骇人。

    彦佑见状不对,忙拉了笠珠就走,“哎呦你可别添乱了,有事下回再说啊。”

    笠珠:“她经常会这样么?”

    “对,只要一提到儿子,就会这样。”

    “天后真是害人不浅!”

    “所以,你真的不会加入我们?”

    “……是我师父不准,我虽不太明白为什么,总之听他的应该是对的。”笠珠咬咬下唇,一副纠结样子。

    送走了笠珠,彦佑回到簌离面前,此时簌离已经冷静了许多,只是还在低声念叨:“不行,那婚约是上神之誓,就这么毁婚会反噬……”然后,她抬头,看见了彦佑,那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她走了?”

    “……是。”彦佑越发有不好的预感。

    “好孩子,你来。”簌离在纱帐里招手,彦佑每次听见这声“好孩子”就知道要大事不妙了,不知干娘又想让他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簌离说:“刚才我们说起的婚约是真的……”

    彦佑暗惊,这么说来,让润玉费那么大劲找的那个笠珠的未婚夫竟是他自己喽?

    不是开玩笑的吧……润玉要是知道原委,那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如果不是他干娘此刻表情太严肃,彦佑就要拍着墙大笑出声。

    簌离继续说:“那婚约更早于天帝与水神之约……”

    “也就是说,润玉和锦觅的婚约不作数了?”彦佑抢着说。

    “不行,决不能放弃这个拉拢水神的机会,”簌离焦灼地走来走去,“可是由我单方面毁婚,我会受反噬……在这个关口,不能节外生枝。”

    “那要怎么办?”

    “彦佑,你去和她完婚。”

    彦佑如遭雷击,“为什么?那婚书上签的并不是我的名字啊!”然后,他想起,他曾经也是叫做鲤儿的。

    干娘真真是打的好算盘!

    自己也真真是干娘捡来的。

    笠珠离开璇玑宫,算来也有三天了。

    润玉喝茶的地方从七政殿一点点挪出来,最后都快到宫门口了。

    也许已经习惯有另一个人在身边闹腾,笠珠走后,整个璇玑宫安静得有些过头了。润玉已经想不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忍受这种过分的安静。

    明明最初还挺烦她来着。

    他仍是不喜红色,不过她后来穿素色比较多,或许这算一个原因。

    都三天了,她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去过洛湘府,她也不在那。

    就算突然调去凡间,也该有天帝令发过来。

    润玉饮尽杯里的茶,又往大门外望了一眼,结果并不意外,笠珠还是不见人影。

    他默不作声地收拾了桌上的茶具,准备回寝殿去。

    就在这时,他听见大门外有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润玉回头,那个熟悉的红裙姑娘正小跑着靠近。

    还是那么扎眼。

    不过比刚来那会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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