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魇望着笠珠一点一点红润起来的脸颊,但笑不语。

    笠珠越发局促,手都不知该放哪了,末了,终是豁出去了似的,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可能真的中意他。”

    沉魇仍是笑,“我方才不过乱猜,逗逗你罢了,原以为你还要嘴硬下去,没成想,这么容易就招了。”

    “前辈你……你……”笠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了半天没个所以然来,最后恼羞成怒,“不许笑我。”

    “好好,不笑。”沉魇这才敛了笑容,正色道:“所以,你是什么打算?”

    “大家都是有婚约的人,能有什么打算,以后时间长了,就忘了吧。”

    “感情这种事,哪是说淡就淡了的。”沉魇略加思索,“夜神不是能娶侧妃么,也不算全无希望。”

    “不,先不说我自己那婚约能不能解决掉,你可知他那未出生的正宫天妃是谁家的?就这么说吧,天上地下谁都可以做他的侧妃,唯独我不可以,因为与天帝结亲家的正是我师父。”

    笠珠很清楚,这段感情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水神或许不会介意,但是她自己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沉魇递给笠珠一杯茶,“来暖暖手,其实依我看,两个人之间只要有缘分,不论怎样都能走到一起的。”

    笠珠倒是看得开,“那我们大约没缘分。”她抱着茶杯,往椅子里缩了缩,“其实润玉那样的人,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吧,他只是太过低调,在天界,真正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她轻轻一笑,“若不是这样,恐怕他也会像火神一样招蜂引蝶吧。”

    “说起来,有件事还要征求你的意见,夜神曾向我打听你的身世,这一次我暂且含糊过去了,若日后他再问起,我说是不说?”

    “还是不要告诉他,天界知道我身世的人越少越好。”

    “以夜神之能,其实他早晚会自己查出来,到那时又该如何?”

    笠珠有些烦闷,“那时的事,等那时再说吧。”

    见她这样,沉魇安慰似的说:“其实你这样的小姑娘,相处久了,也很难不喜欢,夜神他或许就很喜欢你。”

    “可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时候还不是说不理我就不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说到这,笠珠就更郁闷了,“我只求他在这期间别再为难我了。”

    沉魇觉得好笑,“你还是太小了,感情上的事你不懂。”

    “我才不小,我和润玉差不多大。”

    “你们都是小孩,着实幼齿得很。”

    笠珠很是不服,“哼,那前辈你高寿啊?”

    沉魇便学着老人的动作,抚着并不存在的长胡子,故意哑着嗓子说:“老人家我啊,今年不多不少,九万岁整。”

    ——好吧,神仙的年龄是不太好猜。

    水镜之中。

    锦觅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花骨朵,在天界混迹了那么久,见了大世面,这水镜就更是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然而每每想起长芳主的那一张脸都令她抖擞,外头用来防御的结界更是比之前厚了不少,现在她想出去,只能寄希望于有谁来救她,最初她以为旭凤颇有可能闯进来带她走,先前偷看他与长芳主对话,那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诚恳,而且一贯强势的他居然还能对长芳主那样低声下气,然而长芳主说了一轱辘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之后,那凤凰就再不来了。

    真是奇也怪哉,凤凰的所思所为果然很难理解。

    正想着,忽听见平时洗脚那个池子咕嘟咕嘟地冒了一串泡,她刚凑过去看,就被里头突然跳出的什么东西溅了一身水,糊里糊涂的,她好像看见那是条红鲤鱼。

    她正用袖子擦脸,听见一个熟悉声音喊她:“觅觅,想我吗?”

    笠珠头发湿透,全沾在脸上,穿的还是一贯的红裙子,倒丁点没湿,眼睛亮亮的,瞧着比前段时间更有生气。

    “笠珠姐姐,你怎么来啦?”

    笠珠也用袖子包住手,细心帮锦觅擦了擦脸上的水,“这不是前段时间答应要把你引见给我师父嘛,我先带你出去。”

    锦觅压低了声音,“你不怕长芳主吗?”

    “放心,咱们走水路,她找不着的。”说着就把锦觅拉到水池旁边,手指往锦觅额头一点,便把她变回一颗葡萄,自己也摇身一变,变回鲤鱼,头上顶着圆溜溜的葡萄,潜入水中。

    鲤鱼顶着葡萄,直接从别苑的水池里钻了出来,刚露个头,发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包住,慢慢托出了水面。

    润玉皱眉盯着自己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这条头顶葡萄的怪鱼,而且不论这鲤鱼如何折腾,葡萄就是不会掉下来。

    他疑心这是头顶能长出葡萄的新品种鲤鱼。

    直到鲤鱼开口说了话:“……殿下你看够了么?”

    润玉被吓了一吓,骤然松手,鲤鱼连带葡萄扑通一声落回水里。

    笠珠才知道,润玉在认真探究什么东西的时候,是很容易受到惊吓的。

    而且刚才被润玉这么一捞一扔的,她忘记重施一个避水术,害自己连同锦觅都湿了个透。

    锦觅有点呛水,上岸后不停地咳,笠珠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对润玉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什么意思?在土匪家住了几天,胆肥了?

    当然确实是自己不对,润玉先向锦觅致了歉,又对笠珠道:“快带锦觅仙子换上干衣,当心染了风寒。”

    笠珠一声不吭地牵着锦觅进了屋子,之后又出来,在门外等锦觅换衣。

    润玉望着浑身湿透的笠珠,说:“你不换?”

    笠珠这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她换衣倒也省事,手指在身上比了比,换回了那身青色衣裙。

    锦觅换好出来,看见门前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人,说:“咦,你们穿得真像,就像一对夫妻。”

    不光衣服的颜色、款式像,连发式都相似。

    笠珠和润玉互看一眼,双双别开了头。

    越看越像打情骂俏的欢喜冤家是怎么回事?

    锦觅先睡下了,笠珠和润玉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你今日去哪了?”润玉问。

    今日下值,照例来别苑转转,却不见笠珠,问土地神也说不知道,他最初其实有些放心不下。

    笠珠冲锦觅的房间抬了抬下巴,“就去了趟花界,把锦觅带出来了。”

    见她还是有些不悦,润玉问:“你可还是在埋怨我把你捞出来?”

    “不,”笠珠长叹一声,“有些后怕吧,想着万一觅觅出点什么事,我大约一辈子都饶不了自己,一个小疏漏就害她差点淹死。”

    “你负担太重,这不是好事。”

    “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能保护别人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有差错。我想要保护的人,我不想她受到半点伤害,可总是事与愿违。”

    就像上次,本想维护润玉,讥讽天后,结果害他又被讽刺了一次,还不得不在凡间避难。

    虽说在凡间的每一天都挺开心的。

    润玉放缓了语调,“不要急,慢慢来,你会做得越来越好。”

    笠珠默默喝了一口茶。

    润玉望着她,手上转着茶杯,心里越发疑惑,她明明是条龙,为什么要用鲤鱼的形态去花界,她是不喜欢龙的样子么?便问了出来:“你为何要化作鲤鱼?”

    笠珠噗地笑了,“殿下做惯正人君子了吧,偷东西还要捂上脸呢,何况是偷那么大一个人回来,我不掩饰一下怎么行呢。”

    言之有理,润玉放心地饮着杯中的茶。

    ……

    水神要准备天后寿宴的礼品,暂时无暇下来,笠珠便只好带着锦觅在凡间四处转转。

    转着转着,发觉有人跟踪,笠珠牵着锦觅左绕右绕,始终无法把对方甩开,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她们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是天后的人?

    笠珠握拳,悄悄积蓄力量,然后转身,和那人对了一掌,两人都被对方震开,地面上已结了一层冰。

    “你是何人?”笠珠对那不停揉膀子的人凌冽道。

    下一刻,锦觅惊喜道:“噗嗤君,你怎么在这?”

    “你们认识?”笠珠收了攻势,地上的冰慢慢融化。

    被叫做噗嗤君的人小心翼翼靠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锦觅,这位如此暴力的美人是谁?”

    ……

    笠珠不太瞧得上彦佑,因他的出场方式太像一个变态跟踪狂了,而且他瞧着锦觅的眼神,总有些轻佻。

    但是这个人对吃喝玩乐确实很有研究,领她们去的地方总是新奇好玩的。

    就比如赌场,或许因为她曾是锦鲤的关系,和她站一起的人总是特别容易赢,短短半个时辰他们几乎赢了一套宅子回来,彦佑高兴地说下次还要带笠珠一起。

    再比如“戏院”,里头男的女的都漂亮,虽然,在笠珠看来,他们哪个都不如润玉好看。她们都扮作男子模样,学着那些纨绔子弟,对漂亮姑娘上下其手……上下其手是这么用的吧?她不久前才从书里看到这个词,稀里糊涂的,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她们玩得正开心,忽觉背后一阵恶寒,原是旭凤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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