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來的力气吼他,

    产后的傅清婉显得异常的安静,沒有大吵大闹,沒有哭啼不止,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王妃,

    特此,皇后准允王妃好好在府中修养,并赠予傅清婉玉如意一对,天山雪莲五朵,血燕无数,甚至还加了天竺进贡的天蚕丝给傅清婉添置衣裳,

    尽管每日都有人赶着來巴结,礼物也是堆得月苑放不下,可傅清婉依旧是不咸不淡,不会因为谁送的贵重而动容,也不会因为谁送的寒酸而感到羞耻,

    只是,平静如水的湖面也是会泛起波澜的,

    后來她才知道,自己所产下的是妖孽,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所以必将他除去,

    那个成形的男婴,却因为一句话,脱离了母胎,由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

    死后不允许葬入皇陵,还要被弃之于荒山僻野,纵然这个过程傅清婉沒有任何阻挠,可是心却是恨的,那是滔天的怒火,那不是一般的水可以熄灭的,

    便是平常人家的夭折,都有一口小小的棺材,而她的孩子却是廉价的草席一裹,就被一个产婆抱着扔进了九华山,

    九华山,钟灵毓秀,但凡仙人神灵都是在此地孕育,傅清婉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洗脱罪孽,做一个平凡的农夫也好,做一个盖世英雄也罢,

    这辈子注定无缘,下辈子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她身上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苏绣的织金缎子,上用天蚕丝做了镶边,朴素中的华丽,那缎子是上好的丝绸所铸,天蚕丝的功效则是遇火不化,

    拖地长裙,颜色为素,其实她不喜欢单一的颜色,可现在也只有白色可以平复她的情绪,

    那桌上摆着的是早就准备好的佳酿,名曰:桃花酿,“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故人征战几人回,”

    冬日的梅花开的正艳,绚丽的色彩犹如花火,犹如血,一瓣瓣从花蕊中心剥落,随着风飘落,

    大雪使得田地积攒了一地的积雪,衬得白的白,红的红,素的素,艳的艳,

    春喜稍稍叹口气,一双柔荑阻止了傅清婉继续倒酒,

    傅清婉睁开朦胧的睡眼,有气无力道:“别拦着我,让我喝,”说着扬起面,一口灌下好大一口,

    尽管桃花酿酒味不及烧酒,可酒劲还是很大的,傅清婉只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滚,一时沒忍住吐了出來,

    “春喜,你说我还会不会怀孕,”

    她苦笑着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的tian了tian嘴唇,

    春喜按住傅清婉的肩膀道:“娘娘不用担心,总会有的,”

    “可怎么办,我已经不想再爱他了,你知道吗,他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抹灭了,我真的好恨好恨他,”

    爱的深处,恨得越深,很滋养了她的皮肤,滋养了她的情绪,她在慢慢地蜕变,她终究不是纯洁的有如白纸的颜小白,从今日起她是傅清婉,是不会认输的傅清婉,

    只是这次她不会再爱了,哪怕只是一点苗头,都杜绝了,她觉得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跟了这样一个男人,所以她选择了醉,

    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早就醉得不省人事,只剩下空荡荡的酒杯,还有散落一地的梅花花瓣,

    她乌丝轻垂,犹如婀娜多姿的柳树慵懒地垂下一缕碧波;她眉眼微合,仿若娇艳的玫瑰在日落当头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引以为傲的花瓣,

    粉唇微吐,仿若允吸天地万物的云团,软绵绵的,碧蓝如洗的天空上辉煌的一笔,

    他的目光少少偏移,叹了口气,抱起了她赢弱不堪的身子,洒落了一地的酒香,还有她眼角慢慢渗出的泪水,

    他还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傲雪寒天终将过去,阳春三月相继而來,春花吐艳,不再如冬日般小气,也就让梅花竞相吐艳,

    桃李竞相绽放,引起无数蜂蝶的争抢,

    牡丹,芍药,各种名贵的花种都在这里开放,

    许恋雪也算是因祸得福,顶替连柔儿的位子,成了华彦清的荣恻妃,

    沁芳阁是许恋雪现在住的地方,离着月苑也近,可许恋雪自从经历了流产一事后,跟傅清婉走的不近,在府中也算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如今王妃不管府中事情,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古灵儿的身上,古灵儿也找秦可儿分担一些,这样才不至于府中太混乱,

    自从王妃小产,连柔儿贬为侍妾,府中一下子沉寂很多,个个安分守己,也省了古灵儿很多麻烦事情,

    许恋雪闲來无事,亲自去账房讨要了这个月的俸银,却不想碰到了古灵儿正在算账,

    “今日支出五百四十两白银,一千贯吊钱,支付俸禄一百两,血燕一百两,厨房支出另算,各夫人所用脂粉钱三十两二钱,以及王爷所添置的文房四宝等,

    王爷名下的水墨坊昨日收入一千两白银,成本五百,利润五百,

    王妃名下的春灵玉社昨日收入八百两白银,成本两百,利润六百,

    秦夫人名下的金雪纺昨日收入五百两白银,成本三百,利润两百,

    ……”

    大致算下來,王府开销不大,利润不少,古灵儿不由怀疑之前账房是怎么做账的,怎么会越做越亏,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灵妃姐姐,请看这处跟这处可有不同之处,”

    古灵儿微微抬头,陌生的声音让她有点不习惯,回忆起府中大小女眷,却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可许恋雪的行为确实吓了古灵儿一跳,

    眼睛不由自主朝着许恋雪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端倪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一直赢利或者一直亏损,明显有人在做假账,

    只是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古灵儿有必要好好查查,也就不顾忌当即选了李二上來,

    李二乃是个憨厚的汉子,不善于说谎话,不像府中的管家那么精到,古灵儿传李二來的目的,就是套话,

    李二大大方方地跪下道:“娘娘找李二何事,”

    古灵儿将账本摔在李二的面前,大声呵斥道:“李二,你可知罪,”

    李二被古灵儿突然变脸的态度吓的魂不守舍,大饼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不……不知道娘娘所谓何事啊,”

    “你自己看,数据可是你撰写的,平日里的彩礼可是你采办的,便是厨房的菜蔬也是你的亲戚帮着你采购的吧,如此说來,本恻妃沒有冤枉你吧,”

    敢做假账,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而且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放肆,简直是不把她古灵儿放在眼里,心中也愈发疑惑,为何之前王妃管理家事的时候,沒有算到这一点,是因为王妃日理万机,还是存心包庇,

    实在是有千头万绪难以捉摸,古灵儿索性不想,静候李二的回答,

    可李二的回答不仅震撼了古灵儿,甚至连许恋雪都震惊了,

    “沒错,一切都是李二干的,可李二也是沒办法,若是不能从府中掏出一部分银子,家中的小儿就会因为沒有药物供给而病死,李二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从沒想过多生一个,

    要不是药物实在是名贵,小的也不会干亏空府中银两的事情,若不是王妃……”

    李二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真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自己怎么会把王妃给捅了出來,自己受罚也就算了,若是王妃指使,那罪责难辞其咎啊,

    古灵儿也变了脸色,如果说李二说的合情合理,那么怎么会扯到王妃的身上,难道真的是王妃怂恿的,

    许恋雪也不清楚为什么王妃会帮着这么一个卑微到犹如蝼蚁一样的人物,难道只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另有所谋,

    可是李二性子粗矿,又能通过他谋得什么呢,

    故事很精彩,双方都想知道答案,可却耐着性子不说,即便是有天大的事情,古灵儿跟许恋雪都知道不能外泄,否则小命难保,

    即便如此,她们的好奇心可不差,李二虽然答应了傅清婉不说,可还是将傅清婉的名字透露了出來,

    李二咬咬牙道:“王妃答应李二,若是肯帮她传递一封信,她便用灵药救助我儿,王妃贤良,所用的药也是非同凡响,奴才跑遍了整座京城,也沒有找到所合适的药物,即便用了很多钱,也总是不见效,

    可王妃的药对小儿却是最管用的,奴才受制于人,所以就给王妃传了一封信给了沈大人,”

    古灵儿耐不住性子问道:“哪个沈大人,可是现在春风得意的沈大人,”

    李二答:“正是,沈大人托人转告王妃之事,奴才就不清楚了,只是奴才也算是一个办事利索的,这才几天就让恻妃娘娘查出端倪,实在是李二太过心急了,”

    古灵儿略一思索,实在想不清楚沈云逸跟傅清婉有什么关系,而且若是傅清婉真有企图怎么会找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官,

    古灵儿低估了沈云逸的实力,也不清楚之前沈云逸所任的工部尚书一职,所以只当沈云逸是个小人物,从來沒有放在心上,

    哦,猛然想起,貌似傅清婉的父亲傅太傅曾收了沈云逸当弟子,估计傅清婉是思家情切,故才托沈云逸來问候下家人,

    也是,换做自己,也会因为情绪不安,想要找家里人前來安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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