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发展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至少要比他老祖宗温酒斩华雄容易得多。脸色平静走到拿着斜眼看他的朱之初面前,很平淡的说道,“朱师傅,祁县长在他的包间里请人吃饭,让你多加两个菜。”

    关长青都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镇静,说出话的声音平稳自然充满了磁性。虽然对方的性别和自己一样。可并不代表是那动听的嗓音感染了对方,他明白祁县长三个字就像散发着无穷魔力的咒语,让在自己眼中如同暴徒的对方,乖乖的就范。

    “呵呵,小关你知道祁县长要加什么菜吗?”朱之初满脸堆笑问道,脸上的肥肉褶子微微颤着,充分说明穷食堂绝对穷不了掌勺的大师傅。

    “这个祁县长没有说。”沉吟了一会儿,关长青缓缓说道,然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小关,小关,小…”朱之初使劲喊了两声,可能是最近油烟味太重齁着了嗓子,也许是厨房里的噪音太大,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关长青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朱之初垂下招摇的手臂,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慢慢转过头。鄙夷的神情,爬满了整张类似于刚刚打过黄色鞋油紧跟着上蜡,最后又用布子擦的油光锃亮的大脸上。一口浓痰从嘴里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然后踏上一只脚狠狠地搓了搓。就像踩在刚刚离去那个年轻人的脸上。

    关长青回到里面的小隔间门口,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副谦恭的神色,挑开门帘走进去。

    “小关你回来了。”祁县长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又低头开始看着那份稿子。关长青没敢紧挨着对方坐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足以能够再塞上两到三人。默默地坐着,心跳的很快,浑身有些不自在,脸上微微有些痒,想伸手去挠挠,又怕惊扰了祁县长的思路。但是这份刺痒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先是一点痒,再是一点痒,这一点一点慢慢扩散,逐渐连成一片,最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痒,就连心里面也好像有片羽毛在轻轻地上下左右搔动着,令关长青有种想扒开胸膛,将心捧出来狠狠用手痛快淋漓的抓上抓,这才过瘾。

    祁县长拿起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又放到桌子上。关长青站起来身来,轻手轻脚拿过杯子,提起暖壶为祁县长将杯里的水续满,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慢慢又坐下。

    关长青没有发现,就在他倒水的时候,祁县长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

    门帘子挑开。朱之初手里端着一盘红烧排骨,一盘红烧鲤鱼走进来,将他们放到桌子上,搓了搓油乎乎的肥手,笑着说道,“祁县长您稍等一下,后面的菜一会就出来。”

    祁县长抬起头看了看脸上挂着肥腻腻笑容的朱之初,淡淡的笑了笑,“朱师傅,今天中午就我和小关两个人吃饭,你看着上菜就行了。”

    朱之初惊讶的眼神落在一旁关长青的身上,就好像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万万没有想到祁县长要请的客人是他。眼神有些慌乱,关长青这小子什么时候抱上了县长的粗腿?真是蔫狗不叫,咬人逮一口是一口。

    “那好祁县长我下去准备一下。”朱之初听到祁县长咳嗽了两声,猛的醒悟过来,干笑了两声走出去。看来关长青这小子搞不好要走狗屎运了,心中胡乱猜测着。

    在县政府有两个地方属于小道消息集散地,一个是厕所另一个是食堂,人们总爱在吃饭或者排泄的时候聊一些所谓的内部消息。至于为什么这样?还真有些不明白。笔者官僚作风的驱使下,只好主观臆断一把。

    在食堂边吃边聊小道消息可能是为了下饭;在厕所边排泄边聊小道消息可能是为了顺畅。不管究竟有何功效,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必然联系,因为同属于消化系统。

    朱之初的工作地点就在食堂,所以听到的所谓内部消息更多一些,天长日久,他这个厨子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对于政治方面也具有了一定的理解力同时也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在他身上充分证明孟母三迁在理论上存在可操作性的真实。

    只不过一个食堂大师傅跑去和人大谈县政府里政治格局和人事调动,未免会有不务正业的嫌疑。只有闷在肚子里,眼看着小腹日渐隆起,会不会有那份郁闷掺杂于其中,这就不得而知。

    带着那份独到的见解,联系起新调来的祁县长至今还没有跟班秘书,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关长青会不会一步登天,成为祁县长身边的一密?这个疑问在他心中晃来晃去,将心忽悠的七上八下,一阵阵后悔向他猛烈的袭来。

    “小关咱们边吃边聊。”祁县长招呼关长青吃饭。

    拘谨的拿起筷子,只夹自己面前的两盘菜,稍微远的菜一点不动,尽管红烧排骨和红烧鲤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挑逗着他嘴里逐渐扩散开来的湿润。

    “小关吃排骨和鱼。”祁县长将靠近自己的这两盘菜,向对方的跟前推了推。

    关长青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小心的夹了块最小的排骨,放到自己的碗里。祁县长看到他这个样子,笑了笑伸出手用筷子夹了一块大大的排骨送到对方的碗里。

    关长青抬起头,看着祁县长微笑的脸,心中一热,这多日来所受到刀霜剑雪般的委屈,在着微笑中化为潺潺春水,只不过不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而是两行泪水向下流。

    看到关长青的样子,祁仲康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恢复如初,他也想起这段时间对面小伙子的日子不太好过,心下释然。

    王志强坐在办公室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祁县长来了快三个月,可是和自己说的话却屈指可数,这对于他来讲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门,自从上任高升之后紧紧的锁着,目前里面还缺一个新主人。情有独钟,自己就像痴情的人儿苦苦恋着那门。

    虽然人们在他面前总是称呼王主任,但是听在自己的耳朵里总是感觉到有点的别扭。毕竟心里清楚自己的头衔上面有一个讨厌的副字,实在有些盛名之下难负其实的感觉。打个比方就像二奶与正房的关系,什么时候正房离开了这个位置,她才有机会正式转正。当然这个机会不会很多,所以求神拜佛,急切盼望着正房得个什么不治之症,干脆利落的一命呜呼,自己好早日的填补这个空缺。

    对于王志强来说,在主任没有高升时,心中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更加隐秘而已,想法更多而已。例如今天主任没有来,就幻想是不是对方上班的时候被车撞了等等。既然现在人已经离开位置,在这样想下去实在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想个办法将这个主任位置收入囊中来得实在。

    他不是没有公关,书记家去了好几趟,对方也答应说话,可是到了祁县长这里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五个字,“再考虑考虑。”

    作为在县政府打滚多年的王志强知道,有时候领导说的模棱两可的话往往就是代表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听到孙书记跟他说这五个字,心就凉了,他明白自己已经被排除在竞争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行列中。

    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些妈妈的想法,心中淤积的不平之气日渐加深,块垒约攒越高,如果要拿个参照物来比较,估计珠穆朗玛也会相形见绌。他可没有弥勒佛的大肚,火积攒多了总要有个爆发处。按照一般人,家中的老婆是绝对独一无二的第一人选。可是这位患有严重的“妻管严”,见到老婆活像老鼠见了猫,除了束手就擒就只剩下望风而逃,至于反抗压根就没想过。

    思前想后将毒手伸向了刚来报到不久的关长青,在几番试探之后,终于确立起进入实质性阶段的决心,从不同层面对关长青进行狂轰乱炸,看着对方在自己凌厉的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并没有感觉到乏味无趣,反而变本加厉。

    前一段时间听说祁县长对关长青写的稿子很是欣赏,这下为自己本来还略有点负罪的心理,找到了更好的借口。凡是敌人反对的,我都拥护;凡是敌人赞成的,我都反对。为了自己心中不屈的信念,加大了对关长青同学的“照顾”力度。

    最累最繁琐最无趣的工作指派给他,在关长青做完之后,美其名曰把把关,实际上是在挑毛病。就这样鸡蛋里挑骨头的功力日臻完满,很快就要突破大乘期的光景。

    关长青在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脸色呈现不正常的苍白,鲜有笑容出现,本来挺直的身板慢慢弯了下去,看到一个人在自己的“督导”下,收到如此明显的效果,心中有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

    可是今天自己随意涂抹的“画板”,竟然和祁县长共同走进里间吃饭,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亦或者祁县长想从他的嘴里知道点什么?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换成一份焦灼不安惊疑不定的心情。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