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尔雅漠然,

    今日出门一定沒看黄历,好事一件接一件地找上门來,

    方才上官之桃让上官敏表演的时候,她就看出來这分明是想让自己上钩的,

    上官尔雅沒接招,谁知道皇上突然出现插了一脚,

    啧,尤其是陈太后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和,她就看出对方的意图,

    陈太后是借机告诉自己,她能救自己,也能一把将她推向深渊,

    都是麻烦,

    上官尔雅面色平静地起身,然后道:“说來惭愧,臣女琴棋书画……并不精通,”

    四周有人发出低低地笑声,还有人忍不住嘀咕,“都说了她就是插上鸡毛也变不了凤凰啊,”

    “小声点,她可不好惹,”

    “怕什么,她马上就要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丢人了,谁还会高看她一眼,”

    面对众人非议,上官尔雅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根本沒听见似的,

    可是其他人都听见了,她怎么可能沒听到,

    然而她就是能做到那么淡然处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三位皇子都坐在对面,都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

    季凡晨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女子好眼熟,”

    “大哥,就是那位尔雅郡主啊,”季风忍不住提醒,

    “怎么又是她,每次见到她都是出风头,”

    季风本想说这次好像不关上官尔雅的事吧,但他见季苍子都不开口,也只能努了努嘴不说话,

    坐在中间的季苍子目光幽深,眸底暗潮涌动,

    他最近被父皇不喜,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不过他相信以上官尔雅的本事绝对能化险为夷,

    季苍子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就看到季熙年似乎有些喝多了,抱着酒杯打盹,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坐在陈太后旁边的李太妃忽然道:“尔雅郡主,你别谦虚了,当年先皇封你为郡主可是因为你名声在外啊,你就算琴棋书画都不会,有一点却是无人能及的,”

    皇上立即想起來此事,“朕听说你武功甚好,”

    “皇上,总不能让个姑娘家在大殿之上舞刀弄剑吧,将來尔雅郡主可是要嫁人的,若是如此彪悍谁敢娶她,”说话的是和妃,

    她先前之所以沒开口就是在找准时机给上官尔雅用力一击,

    和妃这么一说,底下的人又纷纷说起刚嫁人的上官云珠,

    “听说了吗,辅国公府的二少爷死了,”

    “这事谁不知道啊,这位郡主的亲妹妹刚嫁去几天就死了,”

    “她们可是双胞胎,说不定都是克夫的命,”

    上官尔雅寻着那声音微扫过去,那些人顿时鸦雀无声,

    这些人做足了准备挖个坑让她跳啊,

    上官尔雅淡笑,淡然地走到大殿之上道:“臣女愿为皇上舞剑助兴,”

    她拿得出手的绝活也只有这个,

    正如她所说,琴棋书画中除了棋艺尚可,其他并不精通,

    无论是前世的女军阀,还是这生的十几年生涯,上官长生就沒让她学那些名门闺秀的玩意,

    “好,那就由你妹妹弹琴,你舞剑助兴,”

    上官敏忙不迭地磕头,然后找宫人说自己只擅长琵琶,

    说起这个擅长,上官敏又有些面红耳赤,自己的母亲当年在教坊就是以专长琵琶出名,

    她也是无意当中听下人们议论才知道,那教坊是什么意思,

    宫人找來琵琶,另一边和妃笑道:“尔雅郡主怎么耍剑啊,”

    这话听得分外刺耳,

    底下的人咯咯地笑起來,

    皇上也笑着抿起嘴角,“这大殿内都不允许佩剑,就让人从侍卫那找一把吧,”

    他话音刚落,有个脆生生地声音道:“皇兄,季凡晨不是有吗,”

    说话的少女叫皇上皇兄,那就是他最小的妹妹,李太妃的女儿季香,

    “父皇,儿臣……”季凡晨有些窘迫,他佩剑是因为今日皇宫的安危是由他负责,

    “朕知道的,你就先把剑给尔雅郡主用用,”皇上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季凡晨无奈,狠狠地瞪了季香一眼,可是季香丝毫不怕地努了努嘴,

    按照辈分,季凡晨要管这个十几岁的女娃叫姑姑,他也无可奈何,

    季凡晨只有解下佩剑,亲自送到上官尔雅手里,冷声道:“你可仔细着点,这剑可是巨匠打造的,”

    “哦,”

    上官尔雅很敷衍地应了声,

    季凡晨气得满脸怒容,“你什么态度,听好了,这上面有暗器,你可千万别按到了,不然伤到其他人,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上官尔雅握住剑柄颠了颠,只淡淡一笑,然后走到上官敏面前,低声道:“就弹你平时拿手的就好,”

    “大姐,我……”

    “放心吧,不要怕出错,沒有人一辈子不犯错的,但你需要克服心中的恶魔,”

    上官敏深吸了气,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姐,”

    说着,她指尖轻轻拨弄琴弦,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流淌而下,上官尔雅顺势提起剑而舞,

    上官敏弹奏的正是东风破,且不说上官敏弹琵琶的技艺如何,众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上官尔雅的身上,

    看了半晌,不知道是谁嗤笑了声,“呵,那也叫舞剑,”

    那确实称不上是舞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舞姿,

    上官尔雅的身形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僵硬,她的一招一式是真的像是战场上挥洒的将士,既不优美也不柔婉,

    四周的议论声又起,这让本就紧张的上官敏更加忐忑,生怕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上官尔雅出问題,一连弹错几个音,

    可是根本沒人在意,

    宴席中,有人忽然低声道:“姐姐,她就是南梁第一天才少女吗,”

    江玉染一愣,沉默地点点头,

    问话的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上官尔雅,“她很厉害,”

    江玉染本不想认同,可是一想到对方是上官尔雅她就无法小瞧,

    众人都觉得上官尔雅舞剑很难看,可是又很奇怪地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每个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紧紧地盯着上官尔雅的身姿,

    她的回身、跃起、挑剑,像是展现出一卷绝妙丹青,随着剑气而起,众人又觉得仿佛置身于凄怆的战场,沉寂的剑,杂乱的部署,数不尽的黄金甲,只剩雄与霸驰骋天下,

    大家都看痴了,那一招一式如数带出的剑花,化作无声的霸气游走在宫殿之中,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渐渐地,上官敏的弹奏也稳定下來,她甚至能分出心神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只注视着殿中那唯一的女子,

    她心中顿时泛起了一丝嫉妒,明明自己也很努力地表演,凭什么沒人关注自己,

    上官敏越想越不满,趁着沒人注意故意弹错了两个音节,可是即便这样也沒人在意,

    反倒是上官尔雅在回旋之余看过來,

    那一眼平淡无波,可是却让上官敏呼吸一窒,就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似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滋生,

    上官敏索性把心一横,用力一拨,琴弦应声而断,

    音乐嘎然而止,可是上官尔雅的动作并沒有停下來,她只是在转身的时候飞快地看了上官敏一眼,

    这一眼又与方才不一样,除了沒有感情的冰凉,甚至好像还有些许失望,

    上官敏立即捂住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如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

    那摸样让人无法指责她,

    目光紧紧盯着上官尔雅的江半容低笑了声,“她故意的,”

    江玉染再次意外,自己的这个亲妹妹也才十一岁,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难怪爷爷会重视半容,

    可是她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就在众人以为上官尔雅要跳哑剧的时候,一道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不似编磬那般沉稳,那声音十分悦耳,

    众人望去就见是季熙年不知何时拿着筷子敲打桌上的碗碟,不同的碗碟发出不同的调子,

    原來是简王殿下,

    他居然还会用敲击碗碟來打奏出曲调,

    大殿上的闺秀立即又被季熙年吸引过去,虽然他今日看着喝的有点多,但他只要往那一坐,与在座的所有同龄男子相比,丰神俊秀的外貌能秒杀所有人,

    更不要说他还会乐曲,就更加让人觉得迷人,

    与方才的曲风不同,这显然是一首清新脱俗的曲子,

    上官尔雅并沒有因为改变了曲风而手忙脚乱,她的举手投足更加挥洒自如,

    大殿上的曲和舞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男的俊朗,女的美貌,吸引着不同人的目光,

    甚至牵动着不少人的心,季苍子的目光骤然森寒,

    上官尔雅和季熙年这分明是对自己的挑衅,

    与此同时,上官之桃也绷着脸抠手,那表情好似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就要在快结束的时候,上官尔雅忽然感觉到不对,

    她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原來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沒人注意到,上官尔雅的剑柄有些发滑,不知何时上面布满了油腻腻的汁液,

    上官尔雅不动声色地继续表演,只是目光不经意地看到了季苍子那张冷脸,

    两个人目光相对,上官尔雅忽然对他展颜一笑,

    季苍子就感觉到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停止,

    他从來沒见过上官尔雅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地笑过,

    美得令人忘记呼吸,

    上官尔雅笑容不变,转过身面相季苍子舞剑,

    她仿佛从画中持剑而來,那画面诱惑直极,根本让人无法思考,

    所有人正准备看上官尔雅如何结束最后的动作,上首的李太妃飞快地看了一眼上官之桃,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突然,上官尔雅手中的剑发出咔哒一声,季凡晨的脸色骤变,疾呼:“不好,”

    可是谁也阻止不了接下來发生的一切,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尔雅手中的长剑飞出一支暗器,直朝着季苍子而去,

    “苍子,”和妃尖叫,

    可是季苍子眼睛都沒眨一下,嘴角甚至噙着神色莫辨的弧度,

    就在要刺中季苍子眼睛上时,一把长剑挡在他面前,

    嘭地一声,暗器被反弹掉地,

    和妃吓得快昏过去,指着那人就喊道:“上官尔雅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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