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消停了,”洛心冰冷的手摸上归晚苍白消瘦的脸颊,“你现在这幅样子,跟名满天下的沐大人哪有什么相似,还是省省力气养好了病吧,再怎么折腾,那些小罗罗也认不出你,何况,你这幅样子,被人认出來,岂不是自寻死路,”

    归晚拍掉她的手,靠在马车车壁上:“当日辽王进來时,是你吩咐那两个侍女故意在外面说那样的话吧,”故意说那样的话,叫她的努力功亏一篑,差点被那只禽兽给侮辱了,她现在脖子上的咬痕还结着痂,见了一次就反胃一次,想起那日的屈辱就浑身发抖,

    洛心笑得很是明媚:“你果然很聪明,”见归晚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你就不怕我死了,”

    洛心绕了绕头发,咯咯笑道:“那个老东西难得遇见你这样的绝色,怎么舍得一次就玩死,而你,就算是被他糟蹋了,肯定不会寻死吧,”她对这个儿子捧在手心里的少女有着莫名的恨意,尽管她从不承认那是她的儿子,

    归晚苦笑:“是不会,”她会千方百计想办法报仇,把他们这些人都挫骨扬灰,就算死,也要拉那些羞辱她的人下地狱,

    马车还在行进,这辽王虽然看起來威风,日子却过得窝囊,这马车外面看着华丽,坐起來却颠簸异常,归晚正了正身子,撩开了窗帘,她记路的本事很不错,看得出來他们已经进入了宣州的地界,

    “临检,”前方有士兵高声大喊,马车队伍慢慢地停了下來,归晚从窗户探了探头,发现前面路上拦着高高的拒马栅栏,尽有百余名士兵把守,

    洛心极其迅捷地坐到归晚旁边,尖锐的匕首尖正正地抵在归晚的腰上:“别轻举妄动,”

    归晚此时却放松了姿态:“你放心,此时此刻我也不愿意叫他们认出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江湖中人找到她,还可以想办法封他们的口,若是向这些士兵求助,届时被大张旗鼓地送回去,她的身份就要被戳穿了,她还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至少现在不能,

    洛心冷笑:“这些是李晏楼的黑羽军,谁不知你跟他的妻子交好,”

    辽王的采邑就在宣州境内,百姓对他素來沒有好感,黑羽君在青州境内都是横着走的,更不把区区辽王府放在眼里,除了辽王的棺柩,一辆辆马车都要挨个搜查,辽王府的王爷已经不在了,就连绿衣也只是沒有名分的侍妾,是以根本就无法拒绝他们的搜查,

    刷地一把,车帘冷不防被挑开,检查的士兵眯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懒洋洋靠在迎枕上的归晚,不由得眼前一亮,何时辽王府也有了这样气度高华的绝色美人,一时间他呆呆地抓着帘子,那声呵斥怎么都出不了口了,

    归晚轻轻一笑:“还有六日就是年节了,正是百姓采买的时节,怎么在这时候设卡,往年并无此例,”她说话时,腰上一痛,是洛心的匕首向前递了一递,警告她不许多话,

    归晚说话的语调柔和,叫人如沐春风,眉宇之间的高贵却叫人不敢怠慢,

    那士兵放柔了语调:“近日有几伙流民造谣生事,我等也是奉命例行检查,还请夫人原谅则个,”他见归晚梳了个妇人样式的头发,自当她是辽王的姬妾,隐隐为归晚惋惜,这样的女子,竟落到辽王那样的禽兽手里,虽说辽王死了,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

    归晚点头:“那是自然,”

    那士兵点点头,便放下帘子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洛心面无表情地收回匕首:“算你聪明,”

    沒想到这一路行來,路上碰上的关卡不止一个,洛心好似预料之中,所以,今日才跟她同车,为的就是要监视她,每个关卡上前检查,归晚都得应付地说上几句,她本就生得相貌极好,虽在病中,三言两语却也足以叫人沉醉,那些士兵都会她极具好感,最多问上三两句便放行了,速度竟是比往常快了不少,是以洛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拿匕首顶了她的腰一刻都 不肯放松,

    马车放行后,见过她的士兵少不得替归晚委屈:“方才那女子,那样貌那风姿,分明就是出身高贵的,怎么就偏偏做了辽王的姬妾,”

    旁人自然不信:“得了吧,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哪个愿意把女儿送进辽王府被糟蹋,辽王府哪有上得了台面的女子,”

    那士兵辩解道:“今日见到的那两位夫人都是极有教养的,只是那个年纪小的,瞧着更高贵些,那双眼睛简直就会说话,她一看你,保你把什么话都忘记了,”

    “哈哈哈,我说你今日怎么乖得跟只猫似的,原來是看中了人家漂亮,那正好,现在辽王死了,你有机会了,”

    女子不得入军营,谈论起女人,这些兵老爷子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逗着方才检查的士兵把辽王府的这些女眷都评头论足了一番,又是把归晚好一通夸赞,

    子言和子杨此时正在进入宣州的必经之路上打转,林千夜放出了风声叫江湖中人帮忙寻找归晚,却并未对此抱希望,如果要刻意隐藏一个人的行踪,要找她何等容易,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找到,他不过是故布疑阵,叫人以为他沒有明确的寻找方向,叫那些人松了警惕罢了,

    这几天,这条路他们已经來來回回地走了三十多趟了,仍然一无所获,子杨终于忍不住灰心起來:“主上怎么就那么肯定沐小姐是被人掳走了呢,万一……”

    子言紧锁着眉头,板着脸轻斥道:“小姐一定是被人掳走的,也只能是被人掳走,”他们都不能接受那个万一,也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子扬摇了摇头:“可这样也不是办法,都过去二十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沒有,我们都不知道小姐是被谁给带走的,主上怎么就肯定在宣州会找到小姐,”

    子言紧紧抿着唇:“右相不是说了吗,从最有可能的人身上找起,最有可能掳走小姐的人,近期可能出现在宣州吧,”

    最有可能的人,一是南楚国近日将要出使的丞相见月闲,而另一个就是洛心,宣州是进入南楚进入出云的第一个州,见月闲一定会在此修整,至于洛心,她的窝点遍布出云各地,宣州既然是兵家必争之地,她在此处必定设有联络处,近日宣州谣言四起,不难说是不是洛心的功劳,

    这几日右相大人发了狠,拔了不少南楚国安在出云国境内的暗装,又把洛心的窝点都派人仔仔细细摸了一遍,那架势,竟是毫不顾忌被人发现他滔天的私人势力,一旦遇到归晚的事,他总会失了方寸,

    一路上碰上不少关卡,子言和子扬有林千夜的手令,自然通行无阻,正好听到那几个士兵的对话,子言心中一动,急忙上前询问,待细细地问了他们口中的那个辽王侍妾的特征后,子言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们走,”

    子扬不解:“怎么了,”

    子言笑道:“小姐给我们留下线索了,”一个人要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人注意是很简单的事,被劫持之人被人要挟之下定然会谨慎小心,不被发现行藏,小姐却反其道而行,偏偏要跟士兵搭讪,虽则是无关痛痒的几句废话,却必然给那些士兵留下深刻的印象,

    子扬想了想,摇头道:“那个人未必是小姐,这样的消息,等这些士兵换班了就沒有了,她怎么可能猜到我们到宣州來找她呢,”

    林千夜想到了要到宣州來找她,她自然也想到了爷会派人到这里打探,是以,她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们她的去向,

    右相和小姐,真是心有灵犀,

    “咱们发消息给右相大人,”子言脸上是满满的笑容,小姐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子扬抓住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还是先查探一番再跟主上说吧,万一……”就怕主上会空欢喜一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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