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戟袭身,师子玄如若未闻,眉心之中飞出一颗璀璨玄珠,立在头顶三寸之上,照下一片明亮光。

    宝光护身,这长戟便近身不得。

    师子玄淡然道:“道友已尽力而为,昔日之恩已偿,此非你力所能及,退下吧!”

    一挥手,银戎便感到一股无边巨力,将自己掀飞,直送出了府城,打回水府去了。

    凃司见师子玄上了前,又惊又惧道:“这位道友,我与你无冤无仇,因何苦苦相逼!你若退去,助我成就神道,此番恩情,我必谨记!日后你若有劫难,我必然相助,还请结一番善缘。”

    师子玄呵呵笑道:“凃司道友,你昔日也为一方正神,怎不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成恶神,必会借正法之名,乱人正信,大造恶果。我若不见,也就罢了,既然撞见,如何能让你如愿?祖师云:不守三戒,而大造恶业者,当诛之正法!”

    话音一落,师子玄手赞正法明光,狠狠的击在凃司神像之上。

    便听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号声传来,从裂开的神像之中,飞出一团黑气,仓皇如狗,向东方逃去。

    就听那凃司恐惧而又充满怨恨与恶毒的话传来:“道人!你断我成神之机,你也休想好过!没了本神用神敕聚集这些怨憎之气,这满城怨灵的怨气无处发泄。必会四处抓活人偿命!道人,这般因果,足以将你一身功果尽数消去,那时你的结局,未必比本神好过!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怨恨和扭曲的嘲笑,传遍四方。

    与此同时,那些水妖也都被横苏降服,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民众,都跪在地上,好似失去了心中的信仰,迷茫道:“大黑天神无所不能,怎会被人诛去?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猛地指着师子玄和横苏,尖声叫道:“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横苏咯咯笑道:“道人,就这等人,你度之有何用?”

    师子玄迎上那些愤怒,恐惧,怨恨的目光,叹道:“观众生如我,观众生唯一人。我不是在度人,只是在度我自己。”

    说完,一挥手,在众人眉心上轻轻一点,让他们昏睡过去。

    等明日醒来,今夜的一切事,都将忘记。

    横苏闻言,轻哼了一声,说道:“此中事了。我走了!剩下的乱子,你自己解决吧!”

    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回身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师子玄微笑道:“贫道师子玄,横苏道友何必急着走?对了,白老爷的元神被你送到了何处,还请横苏道友告知。”

    “师子玄,师子玄……”横苏念了两句,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说道:“想知道白老爷的元神何处?下次见面再说吧。”

    言罢,摆了摆手,化成一团雷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麻烦的女人啊!”

    师子玄揉了揉额头,此时却没时间理会此女。

    但见神像崩毁,无处消散的怨气,凝聚在府城上空,如有实质,灰蒙一片。

    若此怨气再无处发泄,只怕真会如那凃司索说,怨灵到处抓人发泄。

    到了那时,整个府城中人,将会大折福报,频遭大灾,人寿大减。

    几十上百年,都会如此,若无人化解,只怕还会绵延子孙,祸延千年。

    “人心之祸……”

    师子玄抬头看着上空乌蒙一片,心中不知如何作想。

    这时,晏青带着安如海赶来。

    “道长,你终于来了。”

    安如海一直待在傅介子身旁,这一夜,但闻阴鬼哭嚎,把他吓的不轻。如今看到师子玄到来,悬在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来的晚了,多谢安大人护持法宝多时。”

    师子玄作揖谢过,也不多言,让安如海将青黑葫芦放在地上,念动真诀,一指虚引。

    便见这青黑葫芦之中,青莹飞出,大绽光华,聚成一片幽幕。

    不过一会,这幽幽光幕之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哪位道友施术,我乃阴司阎君羊宏氏。”

    师子玄微微一惊,这府城的动静可是不小啊。竟然把阴司的阎君都给惊动了。

    阎君非是一般的正神,而是有极高的果位,尚在神仙,罗汉之上。

    只是其感念东岳盘古大帝,慈怜众生于虚空返照,在心狱之中,无法自省。沉迷轮转,无法超脱,化自身道行功果为十方阴司冥狱,让众生受接引而来,可以身受罪罚而消业果。

    便自领大帝敕令,于阴司掌阎君一职,统管十方阴司,化身无数,真身行走在无数世界之中。

    而师子玄能够感到,这幽幽光幕之后,与他说话之人,并不是化身,而是阎君羊宏氏的真身!

    能将阎君真身惊动,可见这一夜的动静闹的可是不小。

    “贫道师玄子,是清微洞天,指月玄光洞祖师门下,如今在景室山中清修,见过阎君!”

    师子玄连忙作揖拜见。

    阎君道:“原来你是玄光洞祖师门下弟子。怎会卷入此事中来?稍有不甚,数万怨灵难以超度,你便罪果加身,一世苦心修行,都将毁于一旦!”

    师子玄苦笑道:“一入红尘世间,哪能不染因果?却是我欠下他人因果,不得不来。此事后果之可怖,我如何不知?但修行人行走于世,又岂能因惧怕因果而自缚手脚?”

    阎君叹息道:“话虽如此,但如此大的因果,仙佛都要头疼,需几番筹谋,才能化解。你冒然牵扯进来,实在不智。”

    羊宏氏口中虽有训斥之意,但却是一番好心。

    师子玄如今未有妙成真人修为,没有阳神化身。稍有不慎,恶业加身,连一丝脱难的机会都没有。

    师子玄却心中苦笑,这他如何不自知?只是因缘而至,又有人在暗中转弄。让他一出山来,就被卷入漩涡之中。

    因柳朴直之事,与太乙游仙道结下恶果不说。也因此耽搁了与白漱结缘之事,等他醒悟白漱便是他缘中护法时,却为时已晚,已被因缘牵扯,到了韩侯面前。

    而后得景室山道场,不过是因果推演变化,就算他当日不受,日后也一样逃脱不开。

    这也是白漱登神之前必须经历的劫难,也是与父母双亲,了一场俗缘。

    人劫,神劫,纷至沓来,却在此刻,全部被师子玄受了。

    此中因果,自不必说。

    师子玄拱拱手,说道:“阎君教训的是,贫道日后一定量力而行。”

    阎君说道:“你日后能小心便好。我也是看你有成道之机,不忍见你因此坏了道业。”

    顿了顿,说道:“不过有失必有得。你虽身陷险境,但今日若能超度这些亡魂,也是你一场功德。”

    言罢,驱指一点,幽幽光幕之中,画出一道漩涡。

    “我已经打开阴司之门,请你将这些亡魂,接引进来,以全一劫。”阎君说道。

    “是,理当如此。”

    师子玄挥手找来云气,飞身而起,将头顶玄珠祭出,对八方礼拜,口诵《度人经》。

    朗朗经语,从师子玄的口中而出,一言一字,都有法力甘霖相随。

    那颗玄珠,明光闪闪,随诵经之声,起伏而动。

    师子玄念动真经,非是一人颂念。而是虚空法界,一切心有正愿,大愿,愿效仿仙佛度人之心的人,一同念动。

    我一人,如十人,同千万人,再如诸天星辰沙数之善行者,念动正法,慈心做善,穿越无数虚空世界,加持此间!

    一人之力有限,众生善愿无边。

    这股正法明光,从师子玄身上涌现而出,凝聚在玄珠之内,又彻照十方!

    但见光明普照之下,怨憎消散,黑暗不再。

    一应枉死怨灵,得照光明,莫不安乐。凶相散去,复得喜乐欢颜。

    “多谢你,为我们超度。”

    一声声感念谢语,在师子玄心中回荡,便得大欢喜。

    一众鬼灵,三拜而谢,便化作明亮真灵,向阴司去了。

    “……慈心做善,为道做善,怨憎舍去,自得喜乐安平……”

    师子玄颂经之声,越来越大,一声之中,但闻亿万不可计数众生之诵念。

    光明照耀,十方可见,法化恶愿,福道自成。

    韩侯府中。

    凃司拼尽最后一丝神力,逃入了侯府,凄凄惨惨的叫道:“侯爷,请救我一命!”

    内殿之中,韩侯并未歇息,竟盛装在身,坐在龙座之上,双目微闭。

    见凃司进来,韩侯睁开双眼,慢声道:“凃司。你失败了?”

    凃司如今化形都难,只成一团黑雾,化出大黑天神恶相,咬牙切齿道:“是!有一个道人坏我好事。一番心血盘算,全部毁于一旦!我恨啊!”

    韩侯面上看不出息怒,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你来找孤又有何用?”

    凃司艰难道:“如今我最后一丝成道之机已绝,又造下如此恶果,必不为天地法三界所容!侯爷,还请你借宝与我,抹去我身上一切法性,待我发愿,来生投去他化自在天!”

    韩侯闻言,不置可否,正要开口,却突然眉头皱起。

    就听一声声颂经之声,声传入耳。

    一道明世之光,普照而来!

    凃司一见这明亮光,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恐惧,尖叫道:“侯爷救我!!”

    韩侯却视若为闻,淡然道:“自作之受,你要孤帮你什么?一战功成万古枯,这是你亲口对孤所说。胜便是胜了,败就是败了。何必做这般可怜相?徒增笑尔!”

    凃司闻言,愣在当场,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韩侯。

    但此时此刻,劫数已到,普照明光穿透其身,便入烈日光辉驱散黑暗一样,将他最后一点真灵,全部灭散!

    被正法明光照浴在身,韩侯看着已经灰飞烟灭的凃司,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不知是对凃司,还是身上这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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