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场迫不得已的正德寺会面,尾张这面表现的十分低调,织田信长等人秘密从清州城出发,就是不想让信胜一派知道任何消息,可当他们刚刚渡过木曾川,便远远地看到斋藤家前来迎接的队伍。

    “我那位岳父大人,还真是重视这次会面,怕是把美浓的家底都搬过来了。”

    织田信长嘴角挂着那熟悉的、嘲讽似的冷笑,双眼微微睁大,随即又恢复到以往的模样。

    可是他身后其他人就没有那么镇静了,织田家的家臣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支队伍,一千多名精锐足轻穿着异常华丽的具足,上面贴着的银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个人的腰间都带着两把武士刀,手中锋利的管枪让人心惊不已,光是这些装备的价格,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哼!”斋藤家的领队,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的巨型武士似乎很满意织田家众人的反应,一脸嘲弄的小声嘟哝道,“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信长身后的几名家臣脸色铁青,愤怒的看着对方。

    “你便是岳父大人的长子,有美浓巨人之称的斋藤义龙?”信长感兴趣的观察着眼前眼前这名身材异常高大的武士,对他刚的嘲讽毫不在意下。

    “正是在下,看来你就是那个尾张的大傻瓜织田信长了?”斋藤义龙上下打量一眼信长,随后转身调转马头,“走吧,父亲大人在前面的正德寺等着你,我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里迎接一个呆瓜。”

    他的态度无礼之极,连丹羽长秀和前田利家这样的老实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更不用说急性子的池田恒兴了,他甚至将腰间的武士刀拔了出来。

    “不懂礼仪的家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公就有什么样的家臣。”斋藤义龙挑衅的看着池田恒兴,一脸不屑道,“身为武士你难道连武士刀正确的使用方法都不知道,还是你准备拿着那把破刀上来砍我,然后再被我身后的家臣们分尸,继而挑起斋藤家和织田家的战争?!”

    听着斋藤义龙的挑衅,池田恒兴脸色越来越红,要不是他身旁的前田利家拽着,他恐怕早就扑了上去。

    “我忍不住了。”千绪小声嘟囔道,“这个家伙好可恶,好想上去揍他一顿。”

    “千绪,不得无礼!”秀孝急忙阻止她,提高嗓门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狗咬人一口,人还能上去咬狗一口不成。”

    “这倒也是!”千绪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可要是我们都不吭声,这条疯狗一而再再而三的咬人怎么办?”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只能打死它了。”秀孝迎着斋藤义龙充满敌意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丝毫退缩,“不过在这之前,一定要跟它的主人打好招呼,让对方下次千万不要再将这样的疯狗放出来,要是伤到人就不好了,我想道三大人也一定会理解咱们这番苦心的。”

    听到秀孝和千绪对话,织田家队伍中传来一阵嘲笑声,尤其是池田恒兴和秀孝身后的前田庆次笑的声音最大,现场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猛地松懈下来。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斋藤义龙脸色铁青的看着秀孝。

    “在下织田喜六郎秀孝,参见斋藤义龙殿下。”

    “织田秀孝很好,我记住你了!”斋藤义龙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要将秀孝的样子印在脑海中,“看来织田家是不需要我的护送了,那就在正德寺见吧。”

    斋藤义龙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到前面率领队伍径直离开。

    “殿下,这个莽撞的家伙不会来找咱们麻烦吧。”前田庆次靠近秀孝的耳边,小声道,“虽然长得壮了点,不过看起来像是没什么脑子的感觉。”

    “人家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蠢,你要是小瞧他就中计了,不过我们以后确实要小心些,不然怎么被他吞下去的都不知道。”望着斋藤义龙的背影,秀孝心中暗暗警惕。

    斋藤义龙可不是什么恶犬,而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巨蟒,能够将“蝮蛇”吞下去的美浓巨蟒。

    要知道,眼前的斋藤义龙的外表虽然愚鲁,看似没有心机主动挑起与织田家的矛盾,可在实际的历史上,斋藤义龙可是斋藤道三名副其实的继承者,不但作战勇猛善战、外交手腕高超,论起阴谋诡计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为了夺取家督之位而发起的长良川之战,可谓是用一场完美的“下克上”完成了对斋藤道三一生最好的效仿,要不是他突然病故,织田信长恐怕也不能如愿得到美浓。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让让人轻视,至于他刚才表现出的莽撞一面,弄不好就是故意装给织田家众人看得,秀孝直接无视了。

    ………………

    此时,在富田的街道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因为从今天早上开始,斋藤家的军队便如洪水般不断地涌进来,将正德寺御堂上下的走廊都将挤得水泄不通,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美浓守斋藤入道道三将会在这里和他的女婿织田上总介信长会面。

    这两位可是附近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对于斋藤道三,美浓的民众已经十分的熟悉了,但是织田信长对于大家而言却是十分陌生的一个人。

    农民、商人还有低级武士们不断聚集到当地的酒馆中,开始交换起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

    “说起尾张那位织田殿下,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傻瓜啊,听说是一个非常不懂礼仪的人,曾经做出在葬礼上抓起香灰洒向自己父亲的灵位这种事情。”

    “不会是真的吧,一个人再怎么傻也…”

    “这还不算什么,他前几个月居然率兵攻打自己叔父的封地,最后还将对方的头颅斩了下来,你说说,有哪个正常的大名会干出这种事情。”

    “这个我知道,那个地方就是离这里不远的守山城,新任命的城主织田秀孝大人好像还是那位殿下的亲弟弟,听说他上任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降低领内的年供,还鼓励大家私自开垦土地不用上缴稻谷,附近已经有很多人举家迁过去了,看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家伙。”

    “得了吧,如果不是傻瓜,有哪个领主会干出这种事情,要我看这个织田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归蝶公主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个傻瓜。”

    “想当初尾张之虎织田信秀是何等的豪气,和道三大人不相上下,再看看现在尾张豪族织田家终究要没落了,道三大人居然摆出这么盛大的场面,来迎接一个脑袋空空不知道礼仪为何物的傻瓜,看起来还是斋藤家的势力比较庞大。”

    “什么豪族现在这局势,恐怕连坐镇京都的将军殿下也无能为力了,你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西国发生的严岛合战,连尼子家、大内家这样控制十国的大名也衰落了,被毛利家兼并也是早晚的事情。”

    “说这个有什么用,要我看咱们早晚都是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殿下的领民,尾张那个呆瓜殿下根本靠不住,道三大人也老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恐怕也没有几年…”

    “快别瞎说!”

    最后这人说的内容让周围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念头,纷纷起身离开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