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话。◆云 来 阁 免 费小说◆”李浩敏训斥慧善。他的眼中却全是感激和信任,虽然这是第一次与魏四见面。

    魏四笑着补充,“李小姐放心,我家里也是女子,我住在宫里。”

    李慧善未听懂,疑惑望着魏四,那双大眼睛动人无比。

    李浩敏很是放心,立刻答应下来,“好,老夫信得过你。”慧善似还不情愿,他又低声说了许多话,两人这才随魏四去那宅子。

    新开的大门与佐佐木的大门很近,到门处时,恰好遇到出门的佐佐木兄妹。

    独臂的佐佐木笑着向魏四打招呼,栗香则疑惑地望着身穿朝鲜服的李慧善。

    魏四把双方介绍,双方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佐佐木兄妹很快离开。

    “魏四,你怎会与日本人如此亲近?”本很放心的李浩敏不由担忧起来。朝鲜人对日本人的痛恨无以复加,日本的两次入侵使朝鲜国千疮百孔,国运衰败。

    魏四淡淡地道:“那个国家都有善良的人。李老板放心,这佐佐木是善良的人,极好接触。”

    “她的武功很高。”李慧善说的自是栗香。

    魏四惊问:“你如何看出?”

    “哈哈,魏四,我这孙女看人的本领连我这个老头子也自愧不如呢。”李浩敏得意的炫耀。

    “这有什么?”李慧善盯着魏四,“我还能看出你也会点拳脚功夫,但不怎么样。”

    说得没错呢。魏四点头称赞:“果然好眼力。”

    还未进正堂,便从那传来欢声笑语,原来刘应选、费千金、宋秀莲来到,与杨留留聊得正欢。见魏四带客人来,纷纷起来相迎,留留宛如一家之主母,唤家丁端茶倒水。

    “魏夫人好是端庄漂亮。”李浩敏赞道。

    这句话一出,堂内所有人都愣住那,气氛凝重起来。

    李浩敏久走江湖,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不错的。堂内两女子,宋秀莲在那不吭声,杨留留热情得体,后者应是魏夫人。难道老夫认错?他古铜色的脸泛起红色,额头冒出汗珠。

    “爷爷,他是太监,怎会有夫人。这位姐姐一定是他的红颜知己吧。”李慧善笑靥生香,主动上前拉着留留的手,道。

    说的是大实话,但却最管用,不但替李浩敏解围,也令凝重的气氛瞬间消失。魏四尴尬笑道:“李小姐的眼力果然不同寻常。”

    留留更是笑着夸赞:“妹妹好事聪明。”

    “知己,没错,他们是红颜知己。”刘应选、费千金笑着道。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俩这不同寻常的关系。

    宋秀莲面无表情,心中却已酸楚一片。

    李浩敏面露愧色,连向魏四道:“抱歉,抱歉。”

    抱歉什么呀,魏夫人这个词听起来多舒服。魏四笑着摆手,“无碍,无碍。”

    当魏四说起李慧善将在这里住段时间时,杨留留不假思索地同意。房子是你的,钱是你的,你想安置谁在这就安置谁,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哼,又找个小美人,还是朝鲜国的。宋秀莲心生怨气,便要费千金随他离开。刘应选跟着要走,魏四交代他送银子去王安的布铺。

    见李慧善被妥善安顿,李浩敏又连谢不停后,告辞回国。李慧善之事暴露,尚不知家里人是否受到牵连,心中挂牵,急于回去。

    见杨留留与李慧善很是投缘,魏四回宫将经过详细向病卧在床的王安禀报,包括多给的银子以及李慧善之事。

    王安不住点头,用沙哑的声音称赞。这个魏四,实在会来事,不可多得人才哪!

    赋税又增加,生意越来越难做,但这魏四情愿自己吃亏也不愿让对方受损失,极有远见。魏四走后,王安想到这不由苦笑,他相信他在场也不会有这气魄。

    杨镐与李如柏算是旧识,当年援朝抗日时并肩战斗过,他没想到如今这李如柏的气魄竟如此之大。

    在广宁未见到李如柏,杨镐立刻前往辽阳。按典制规定,辽东总兵应驻在广宁,然李如柏却别出心裁地将署衙建在沈阳。

    这还不足以显示他的气魄。当杨镐到达鞍山驿站时,李如柏率文武官员发出号炮,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迎接大驾。

    杨镐下轿,与近十年未见的老朋友李如柏紧紧相拥,热泪盈眶。然后又如众官员一一招呼后,随李如柏来到广场,上了一乘巨轿,杨镐又一次被李如柏的气魄折服。

    此轿大如一幢小房,顶高一丈有余,大红上盖、亮银轿顶,葱绿轿衣绣有各色花样,四周缨络垂挂、流苏飘洒,并嵌有无数珍珠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抬轿者足有六十四名精壮汉子,单一色薄底快靴、灰布裹腿、蓝布包头。

    轿内更让杨镐瞠目结舌,空间相当大,两侧各有一道小庑廊,中间正室分为内外两间,里间设有矮榻,上面枕衾俱全。

    坐到红缎软垫上,立刻过来两名少女为他二人脱靴。杨镐见四周尽是绫罗绸缎,珠宝琳琅,不由露出羡色。

    看他表情,李如柏知道这位经略从此将会成为他的玩偶。向他一笑道:“京辅兄是第一次乘此轿子吧?”杨镐字京辅。

    杨镐急忙收回贪婪的目光,以笑相迎,“别说坐,就是看,也是平生第一回呢,好,美。”他竟找不出赞誉之词。

    在少女替他卸去甲胄后,李如柏讲起此轿来历。此轿原属张居正,他去世后,遭到清算,家产被没收,万历便将此轿赏给李成梁。李成梁及长子俱已不在,便传到李如柏这。

    一路奔波,杨镐也算劳累,加上这大轿十分稳当,微微晃动,让他倦意浓浓,不由地仰面躺下,顿觉轻松舒服,双目一闭,睡了起来。

    李如柏蔑视地看他一眼,跟着躺下,翘起腿,稍作歇息。

    大轿落定,杨镐惊醒诧异问道:“到辽阳了?”

    已坐起的李如柏笑道:“到了驿站,用完酒菜再去辽阳不迟。”说话间,一群靓丽的少女鱼贯而入,手捧酒肉菜肴,呈了上来。又有少女端来水盆,两人洗手后,端杯对酌。

    杨镐心中叹道:这简直是神仙生活啊,怪不得李如柏情愿闲在家里也不肯离开辽东。

    “京辅兄来辽东,我两人联手,必能下好辽东这盘棋。”李如柏手中筷子比划着。

    杨镐很温婉地道:“哪里,哪里,京辅人生地不熟的,都要仰仗子贞兄。你唱主角,我作配角,尽力配合便是。”李如柏字子贞。

    “哈哈,京辅兄客气。”李如柏大笑,欣然接受他的说法。

    “努酋犯难,触动天威,皇上调来精兵良将,你我必能将之消灭殆尽。”杨镐信心十足。

    李如柏的筷子停在半空半晌,方才面无表情地道:“你说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若要对付努酋,必须先把内部理顺才是。此次辽东用兵,原有的总兵马林、麻承恩等人不算,光新启用的就有八员,象刘铤、杜松之流的,个个凶神恶煞般,他们会听你调遣吗?!弄不好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都有可能。”

    且不说那杜松的火爆脾气传遍大明,那刘铤在朝鲜时,杨镐是接触过的,至今仍耿耿于怀。杨镐脸色凝重,“子贞兄的意思是?”虽刚刚见面,他已有离不开李如柏的感觉。

    李如柏要的就是他这感觉,他胸有成竹地道:“京辅兄放心,我都为你想好了。你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趁那些总兵还未到任之前,提拔一批亲信,死心塌地为你服务。我已有一些人选可以提供给京辅兄。”

    “幸有子贞兄哪!”杨镐感慨万千。

    接着李如柏开始向他讲叙如何拉拢人心,如何不动声色地从朝廷从民间搜刮银子等,直把杨镐听得心花怒放,心中夸赞自己的英明。这辽东是来对了。

    要知道为这辽东经略之位,他可没少花银两和精力。尤其是亓诗教,得他好处最多。

    有的人对银子不感兴趣,只对自身的硬骨头感兴趣。比如御史江西巡按张铨。当万历任用杨镐为辽东经略,并加大赋税以补充辽东军饷后,立马写下洋洋洒洒的万言奏折,留下绝命书,来到京城。

    他头顶奏章跪在皇宫门外请求皇上召见。有相识的官员过来相劝,他依旧故我早上卯时初刻来,跪到晚上酉时尾去,一晃已有三日。

    他只希望自己的忠心能感动圣心,召见自己,阅读他用心和血写的奏章。

    他的下跪成为皇宫的一道风景,引来许多人观望。魏四也见到,心想咱皇上不吃你这套的,跪也白跪。

    果然,当有宫人向万历禀报此事时,他抽口大烟,淡淡地道:“喜欢跪就跪着吧。”

    田义和陈矩希望张铨能把奏折交上,代为呈上,遭到拒绝。他不放心任何人。

    方从哲和叶向高也亲来相劝,他置之不理。正午的阳光炽烈地烧烤在他身上,全身大汗淋淋,他跪着一动不动。

    中国历史上从不缺乏硬骨头的文人,而在万历时期甚多,张铨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是,你的硬骨头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