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日,农历腊月二十二,明天就是传统的小年夜。

    今日宜修饰垣墙、平治道涂和祭祀之外,余事勿取。

    而在忌讳方面说得更为简单粗暴诸事不宜!

    今天凌晨,距西方的二月十四情人节还有三天,刚好九十六个小时;离华夏最重要的除夕夜,只剩七天。

    当全球海平面持续稳定上涨、联合国气象组织的紧急会议正在华夏京城召开的时候,韩风已经带着陈丹和小灵悄悄躲在了锦城。

    韩家所有了解内情的人,在全球性的灾难面前,就算明知对方强横如韩风——哪怕是失去了正常理智的韩风,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即便明知不是韩风的对手,也要为六十亿人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要为人类文明的延续争取一个未来!

    心想,难道就一定能够事成?

    愿望,谁说就肯定可以实现?

    “我们只能团结一体,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手段和力量,来尽力降低这场地球浩劫的烈度!”刘副主席还在大会上拼命想要整合全世界、共度大危难的时候,另外一场发生在眼睛背后的故事,才替世界做出了真正的最终决断!

    …………

    红绫妖娆、衣袂飘飘,风姿绝世、天外飞仙。这几句话,用来形容俏立繁星冷月之中的唐月儿毫不为过。

    只是月儿姐看着面前的人,无论眼角眉梢还是举手投足,或者是他轻佻无状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比自己的灵魂更为重要!

    那是冥冥中注定赐给自己的男人,那是一切情感和生命的归宿!

    但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差点直接摧毁了唐月儿的整个世界。

    “你是哪家的婆娘?竟敢挡住我的去路?要不是看你长得面熟,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喂鱼!”

    浑身淡蓝光芒围绕的,正是韩风。

    准确来说,这只是韩风的一具分身,正准备前往原日本岛所在的海域、也就是“地狱奶瓶”大漏洞的所在,抹平“地狱奶瓶”,再把原本将要流入海底的海水全部恢复正常。如此一来,西太平洋沿岸大陆架被淹没的速度,就必然会快上许多!

    首当其中的,就是朝鲜半岛、俄罗斯远东地区以及渤海、黄海和东海。

    尤其是东海,一旦“地狱奶瓶”消失,海平面将突然飙升,则根本坚持不到九十六个小时,沿海城市将迅速被淹没,大量生命和物资根本抢不出来!

    受海水伤害最大的,便是京津地区沿鲁东半岛、至沪城一线,将完全没入海底。

    一旦事成,则华夏最重要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和人口中心,必将遭受巨大灾难,而且是永远都不可挽回的滔天浩劫!

    刚一见面,韩风竟如此冷漠绝情,唐月儿顿时觉得心仿佛都被摘掉,痛苦完全无法形容。

    这岂止负心汉那么简单?完全就是狼心狗肺!

    再想想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郎情妾意、曾经的心有灵犀,曾经的鱼游于水……唐月儿觉得不止是心,连自己整个人都随时会碎掉!

    罡风猎猎,星冷月寒,唐月儿娇俏的身子,在星空里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一句话,一把刀。

    伤害最深的,永远是最爱自己的人!

    “你不是他!”月儿姐终于相信了小金和乌兰巴尔思关于“韩风性情大变”的说法,狠狠咬破舌尖,厉声大叫

    “你问我是谁?哈哈!那我倒想问问你,又是谁?!”

    心,伤得再透;痛,痛得再疼,唐月儿都始终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也幸亏是唐月儿,要是换成赵霏霏,恐怕当场就扑上去跟那白眼狼拼命了!

    一道血迹蜿蜒而下,映着蓝幽幽的光芒,顺着唐月儿俏美的下巴,滴落而下,立刻被吹散在风里。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当然会告诉你我是谁。如果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

    月儿姐捋了捋被风刮乱的长发,惨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丝笑容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如果你也是讲道理的人,那咱们就来好好讲讲道理——你说你行还是不行?行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连自己都自认不行……”

    这就是唐月儿的聪明之处。

    危急关头,伤心之下,还能保持一点清明,瞬间夺回主动权。

    这也是唐月儿,换做韩风其他任何一个老婆,都决计做不到月儿姐这般流畅、冷静,毫无破绽!

    就算是对正常人,在这一串三道绕口令构成的密集炮火前,也会晕菜好久,何况还是识海本来就经常浑浑噩噩的韩风?

    “你告诉我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告诉我”,这种不太难的绕口令,疯哥在正常的情况下,还是能很快应答上来;

    “你说我说……你说我说……”这种简单的排比句,只要韩风平时没喝醉,也是小菜一碟;

    关键是韩月儿最后那一刀

    “讲道理……就好好讲道理,”好吧,疯哥骨子里本来就骄傲得很——“以德服人”嘛,跟“以理服人”也差不多,问题是最后那句

    “……你行还是不行?行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自认不行……”

    这就有些伤自尊了。

    韩风再怎么犯浑,也是个正常男人。

    而所有男人,不管行不行,面子上也会打死都不承认的。

    何况韩风这种男人中的战斗鸡?

    本来开始就被那女子绕得有点晕,然后又说要讲道理——讲道理就讲道理吧,结果突然变成了问自己“行不行”……这种伤自尊的事情,哪怕不正常的韩风再不要脸,那也是一定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就算心里觉得这女子有点怪怪的,似乎曾经好象在哪里见过,有点儿亲切,又很是陌生,但在“行不行”这种大是大非上,韩风毫不迟疑的选择了维护自己的逼格。

    最主要是那女子说完后,还很不屑的摇摇头,似乎老子不管行不行,在她眼中,都肯定不行的样子。

    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来说,“行”是最基本的条件。不管是社会上或者卧室里,都必须得吃得开、扛得稳!

    偏偏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古怪女子,居然质疑老子“行不行”的问题,还要就此讲讲道理?

    既然都这样了,为了最基本的脸面,讲理就讲理,虎怕虎?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干嘛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来挡我的路?”韩风问得很是理直气壮。虽然只是一个身外化身,那也还是韩风,跟其本尊的思维一模一样。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之后……再说。”

    唐月儿用混天绫擦去嘴角血痕,很努力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如果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谁又知道你到底行不行?”

    又是一段绕口令般的问话,偏偏唐月儿说起来流利得很,语速极快,没有丝毫停顿。

    韩风当时就听得云里雾里,被搅得晕头转向,那副懵逼的样子,用他最熟悉的西川话来说,就是“瓜兮兮的瓜娃子”。

    唐月儿见状,更是乘胜追击,悄悄攥紧手中混天绫,慢悠悠的凌空踏前一步,微微一笑

    “现在就告诉你,我叫唐月儿!如果你还是男人,现在就回答我你是谁?行不行?问你话呢!发什么呆?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句话,刚一出口,月儿姐的热泪就差点喷涌而出

    他不仅是男人,而且就是自己的男人,还是男人中的男人!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最疼爱的妻子都不认识了呀?!

    难道他真失忆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失忆还好,要是真的疯了……

    唐月儿嗓子一甜,赶紧伸手捂嘴,竭力不想在韩风面前把这口示弱的鲜血喷出来。

    然而,眨眼间,星空里,哪里还有那冤家的身影?

    …………

    “你是谁?”

    “我是谁?”

    “我干嘛要去那里?你这婆娘,又凭啥拦我?”

    “还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那么多的‘行不行’,这特么都是些什么鬼?为什么还没被拘进地府,受那噬魂烈焰与天河弱水之苦?”

    “那女子,好眼熟……唐月儿?好象在哪儿听过……”

    福南河边一座高楼的楼顶边缘,冷风打着旋的转过,就象在转动着韩风的脑海,不仅阴冷,而且完全没有方向。

    陈丹终于还是熬不过韩风,在他身边沉沉睡去。有韩风在,又怎会让这小丫头受凉?

    这倒不是陈丹信任现在的韩风——问都不问就一掌打死梅林老爷爷的坏人,就算是自己的干爹,那也是以前的干爹,而不是现在这个坏蛋!

    没了灵力之后的陈丹,基本与寻常小孩无异,又如何熬得了太久不睡?

    韩风坐在大楼边缘,看了眼陈丹——小脸儿绷着,眉头紧皱,小嘴嘟着,似乎连梦里都在叽里咕噜的发泄着不满,倒也委实可爱得很。情不自禁笑了笑,又取出一坛酒,浅浅抿了一口。

    举目望去,天风集团总部顶上,那个标志性的巨大拳头还在射灯的映照下熠熠生光。

    “那根中指,为啥没伸出来呢?”

    韩风哈哈大笑。

    可是突然间,就再也笑不出声

    老子怎么知道那座建筑的中指能伸得出来?

    老子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以前曾经伸出来过,而且老子还亲眼见过?

    不然怎么会……

    还有,中指,中指兄?

    中指兄又是谁?是不是姓李?

    居然也有点半生不熟的样子……好奇怪!

    正想得头疼,韩风突然一声怪叫,当场就从楼顶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