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城,妙无舍馆,天字六号房。

    “笃笃笃”,两短一长;三下敲门声。

    敲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之所以说是汉子,是因他膀宽腰圆,满脸煞气,看着就不是善人,更加的不像是个人族修行者。高高的身材,八尺有余(注:八尺,一米八八);身披青衫,下面一条长裤,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穿**的主!

    “进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

    推门,跨右脚,进左腿,身入房内,粗手关紧门;年轻汉子做完这些后,没有转身,更是没有发出声音,左手当空结手印,一个个符文闪闪发着黄色的光芒,出现在空中。右手适时对空一点,一个巨型的禁制图案出现在屋内。

    “去!”双手一送,禁制就打在了门上。禁制图案入门,屋内黄色光芒顿时消失,一切又恢复现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鸟爹!”年轻汉子回头,对坐在东边床铺上的中年大汉道。

    “回来啦。”盘膝在床铺上浓眉横目的中年人道,“风儿,怎么样,出去逛了一天了,对人族可有新的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不还是四百年前的那样子。多的,就是人数密了点,也有了新的酒馆。”叫“风儿”的青年汉子说着,走到房间正中的板凳旁,一屁股坐下,双手扶着方桌。

    “真的没有?看来,这四百年来,你还真的是一点没有长进。”中年大汉忽然板起脸,道,“此次行动,我特意带你来这人族,就是要让你增长见识。我金翅大鹏族,不能老是将眼光局限在北冥,与冥河势力分庭抗争上;要放开眼,看向三界。你以为,人族现在能成为洪荒主角,力压我妖族和我们那死对头巫族,真的就是靠道门三圣在背后支持吗?——这么大的妖了,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我的鸟儿,你现在已经是十八万六千五百三十二生年了吧?怎么还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是酒馆酒馆的。人族的酒,就那么好喝吗?”

    “不是的,鸟爹。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酒馆,我真的就是只去十,不,是九,就九家而已的。我吃完酒,就立即去了人族易院。变成蚊子,在人族易院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大能。人族易院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传教之地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我就是不解了,我们妖族为什么非要这么重视这易院,还派出了这么多的大能来到此处?”

    “真的转了一趟,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啊,鸟爹,真的是没有大能啊!”

    啪啪。

    忽然半空出现了一只金色大手,阴气起,阳气升,阴阳交错,一个黑色的巽卦之相出现在了青年汉子的面前;巽象再变,化为风掌,风掌扇动,打在了青年汉子的脸上。

    “呀!”青年汉子举起右手,想催动阴阳之气,快速凝成卦象阻止风掌。电光石火,不容他反应,两巴掌挨了个实。

    “鸟爹,不带这样子的。你怎么突然偷袭?打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可是,事实就真的是这样子的啊,人族易院真的没有大能在!”

    “嘴硬!”中年人对他瞪眼,道,“还没有大能。没有大能,一只蚊子怎么飞不出人族易院的大门?嗯——”

    “咦,鸟爹,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

    “我不出手,你以为你能出得来?”

    “可是,我在人族易院里真的没有发现大能啊。大门前的那个,不就是一个卦阵吗?我不过是一时得意误闯了卦阵罢了。”

    “卦阵如果没有人主持,能够困住你?你现在是越来越不用脑子了,总有一天,你要在这上面吃大亏!——为什么打你?在人族易院,一个最大的问题,你没有说,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去观察。”

    “哪里?鸟爹,所有的地方,我当时都飞遍了,根本没有可疑之地。怎么可能还有地方没有发现?”

    “不是地方。你忘了去做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看样子,吃酒将你吃糊涂了!气运,气运。你考察了人族易院的气运了吗?”

    “这个,我忘了。”

    “怎么说你好!人族易院,气运在下降,而且正在不断的下降着,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忘了?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人族的气运在下降,我妖族,可能又要重新统领洪荒,成为洪荒主角!”

    “啊——”

    “另外,和你说件事,风儿你千万不要对其他妖说。记住,大事,天大的事!”中年大汉说到这,怕不放心,手一挥,又布置了一个禁音结界。

    “东木大能修成第三门道术!此次两界山之战,就是我妖族争霸天下的第一战!”

    ※※※※※※※※※

    秋天,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中阳城的秋,却特别的来得早,来得快,来得令人心寒。

    高阳在空,白亮亮的,恐怖在高楼之顶;街道上,人群来往,行尸走肉般的生命移动着。

    街道依旧太平,时间不断流逝;有限的几个生命,淡淡的血痕拖地,在中阳城根本算不得什么,更加没有任何人给予真正的同情和怜悯;余下的,只是谈资!

    夸风背着虚弱的妹妹,跪倒在街道上,看着躲闪过去的人群,心发寒!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的妹妹刑泠颗粒未进。饿死;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就要哦死在自己的眼前。

    痛,绞痛!

    “各位大叔大婶,阿公阿爷们啊,可怜可怜我们吧!”夸风低下了高傲的头,“彭”的跪倒在街道中央,向走过的人群磕头,双手圈紧背上的妹妹,哭丧道,“可怜可怜我们这对无家可归的小叫花子吧,我妹妹,妹妹就快要饿死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么?此时在夸风的心中,莫过于自己的妹妹眼看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束手无策,而无能为力。死,对于他,已经是太奢侈的事情了;他有亲人,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他没有死的权力!他夸风,绝对不能让自己妹妹刑泠先死在自己的面前。

    为了亲情,为了妹妹,现在,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现在就让他死!只要他的妹妹有一口饭吃,能够活下去。

    “求求这位大爷,就赏我一点吧!”夸风以膝盖代脚,挪到了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大汉面前,跪求道。

    食物,就是命。没有吃食,人就得死,自己的妹妹就要死,而且可能马上就要死在他面前!命,命,为了食物,他夸风可以为任何人卖命,哪怕丧尽天良!

    中年大汉闪过身,快步从这全身脏烂衣服的小乞丐面前走过,“真脏,他、妈的,中阳城守卫怎么能放这样垃圾的小叫花子进来!真臭,我呸、呸!”

    吐沫啐在了夸风的脸上。

    绝望;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被痛骂了多少次了。痛骂,他已经是从刚开始的耻辱感,开始慢慢的麻木了;甚至现在,他夸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鄙视被人痛骂的感觉。

    冷冷的眼神,盯着周围闪躲的人群。

    末路之悲!

    冥府。

    恍惚着,他就感觉自己背着妹妹走到一个无穷无尽的黄色的路上,傍边是一条大河,黑水流淌;黄泉路上,有无数的人影晃动,和他一起,向前走。

    “老天爷,难道我夸风,我妹妹刑泠,就真的要饿死在这里吗?”抬眼看苍天,夸风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