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和汤姆在伊莎贝拉这里待了没一会又去别的圈子应酬,  乔丹也去找自己的朋友,这个热闹的社交圈再次回归平静。

    乔丹走远后,尼克忍不住问伊莎贝拉:“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她讨厌?”

    不然为什么她要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且这种态度不是针对他,  而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只会对特定的几个人表现出兴趣,  包括伊莎贝拉在内。

    伊莎贝拉若有所思的看着乔丹的背影,是啊,  乔丹现在也有自己的圈子和追求者,不是以前那个总跟着黛西转的女孩了。

    今年到处打比赛的乔丹跟她还有黛西的关系无可避免地生疏起来。她在体育界及社交界名气变大,  渐渐成为她的圈子里的中心,  有了名誉和地位,不再是别人的陪衬,对旁人的姿势也越发的高傲。

    她曾经为黛西的幸福忧虑过,而现在的她,  什么都知道,  却又什么都不说。

    伊莎贝拉对于她的变化也不是不能理解,在这个年龄就获得如此成就——上过杂志,拿过奖杯,肯定是不容易的,随着她的阅历变得丰富,她明白到沉默才是保全自己的最佳做法。

    艾伦颇有同感:“的确。”

    虽然他跟乔丹也就见过一次,但去年见她的时候,  好像还没有这么的惺惺作态。

    “你还不了解乔丹。”伊莎贝拉收回视线,  “等你了解了,  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每个人对生活都有一种态度,  没有一种态度是绝对正确的,  活了两辈子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道理。

    她有自己的追求,  乔丹也有自己的追求,她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她没有理由阻止对方去成为什么样的人。

    尼克刚想说那也等对方给他机会去了解,伊莎贝拉就拉住艾伦的衣袖,眼睛紧盯着某处:“艾伦,见到那边穿着红裙的黑发女人么?那是史密斯夫人,她的丈夫是《芝加哥论坛报》的老板,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抱歉了尼克,我们失陪一会。”

    这其实是伊莎贝拉头一回出席芝加哥的上流聚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在芝加哥扩阔社交圈子的机会,来之前做了一番功课,所以这里的人她大部份都能认出来。

    他们离开后,尼克只好自己找乐子,试着去跟一些女性/攀谈,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孤单。

    他好歹是在小城市的富裕家庭长大,哪怕出身跟这里的人相比不值一提,至少不会失礼,很快他就加入了一个小圈子当中。

    但他马上又发现自己不适合这里的话题,因为两位贵妇在说八卦,当事人还是他的朋友。

    “是她吗?”

    “是她没错了,我在纽约的舞会见过她,她在那边是有名的交际花,名字我忘记了,好像是姓布朗特的。”

    她们说的人就是伊莎贝拉,尼克见到她正在跟那位史密斯夫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她脸上的商务式笑容跟这里的人如出一辙。

    “那她穿着的裙子肯定就是那个设计师为她设计的吧,真幸运。”

    “幸运?看来你是不知道她为了这条裙子付出了多少个夜晚。”

    两人掩着嘴巴笑起来。

    尼克有点生气,他很清楚伊莎贝拉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她自己,可是外界却以为那都是一个男人的功劳,而她只能依靠男人。

    他有关注纽约那边的新闻,他知道那些报纸把伊莎贝拉写成什么样,但是最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对女人抱有最大恶意的总是女人。

    尼克几乎是当下就离开了这个圈子,他之后遇见被簇拥着的乔丹,想过去跟她说几句,可是在最后一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好,伊莎贝拉和艾伦回来了。

    “天啊,这酒真好喝。”伊莎贝拉感叹道,她刚刚在服务生那里顺走了一杯香槟,“布坎南家果然是非同凡响。”

    尼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由来的想起刚刚那个令他感到陌生的笑容:“贝拉,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无论是她的昂贵礼服也好,跟别人打交道的腔调也好,都跟尼克的印象里截然不同。

    在伊莎贝拉来之前,尼克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感到几分不自在,所以在看见伊莎贝拉这个同乡人的时候他是欣喜的,然而她的陪伴并没有令他感到安心,反而看着她熟练地加入应酬的表现加剧了他的不知所措。

    她看起来像是他们的一份子,沾了金钱的味道。

    好像大家都变了,只有他还停留在战争前的时代。

    伊莎贝拉沉默了。

    这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良久,她抿了一口香槟:“可能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

    要混入上流的圈子里,首先要将自己变成他们的一份子,或者学习成为那样的人,但饶是她也会偶尔被纸醉金迷的世界迷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佯装,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不。”尼克说,“你不是。如果要说你是什么人的话,那就是我的朋友。”

    伊莎贝拉保持着以嘴唇轻碰香槟杯边缘的动作,对上好友清澈的眼睛。

    尼克不会说谎,因为诚实就是他的优点,而你得承认在这个世代,诚实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总是能用客观宽容的态度去对待身边的人和事,他的那双眼睛能够如实反映出一个人的本质。

    伊莎贝拉开始理解为什么她心里一直对跟尼克保持联系有一种急切的需要,因为尼克·卡拉伟是她最初的朋友,是她投入这个浮华的世界之前就结识的朋友,在他的眼睛里,伊莎贝拉又好像看见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

    她放下香槟杯,语气变得轻快:“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来纽约吗?”

    “我倒是想来,不过……”尼克表情苦恼,“我的家人想我尽快结婚,不断安排我跟不同的女生约会,恐怕一时三刻走不开了。”

    伊莎贝拉谅解地拍拍他的肩:“如果你真的想去华尔街做债券生意,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伊莎贝拉的精神越夜越亢奋,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半夜,人们陆续向阳台的方向移动,他们三人也随着人流向那边靠拢。

    “看,是烟火!”艾伦呼唤她。

    从布坎南宅邸的阳台看出去能见到没有边际的密歇根湖,湖上飘着几艘多半是布坎南家安排的船,船上的人点燃了烟火,一道道耀眼的光直奔天际然后炸开,整个密歇根湖倒映着五光十色的亮丽。

    尼克的眼睛里沾染上绚烂的颜色,不久前他的耳边同样响起过类似的轰隆声,只不过发出来的不是漂亮的烟火,而是夺去无数人性命的炮弹。

    他说:“战争真的结束了啊。”

    “是啊。”伊莎贝拉喃喃自语。

    1919年了啊……那个在历史上有名的疯狂二十年代要来了。

    这一刻,伊莎贝拉感到自己是一颗精致小巧的齿轮,奋力的转动着,去推动一个名为历史的大齿轮。

    ……

    牛津比纽约快了五小时,早就五小时前,盖茨比率先迈入了1919年。

    他在这边也不平静,他受到卡伯的朋友的邀请去参加一场跨年宴会。

    卡伯的朋友也是一名企业家,盖茨比跟他打好关系,建立了在这边的社交圈子。

    他在丹·科迪身边学会佯装成一名绅士,大家对此深信不疑,经过这个企业家的牵引,他认识了好些不同界别的人士,有商界的,政界的,新闻界的,这些宝贵的人脉可能会某天成为他的助力。

    盖茨比早就认识到这一点,读书是无法改变命运的,知识不过是打入上流圈子的一张入场券,他愿意待在牛津从来都不是为了读书。

    很快,他就可以回美国了。

    从宴会回来的盖茨比出于某些原因不太能睡着,重复闭眼睁眼的动作,直到瞄见手表的时间,才想起美国现在应该在跨年。

    避免吵醒室友,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从这扇狭小的窗户望向外面广阔的天空,皎洁的月色映在他的眼睛里。

    “新年快乐。”他遥望着远处,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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