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也换好衣服之后,  他们出门了。

    走出酒店时,盖茨比忽然想起什么,向伊莎贝拉伸出手臂:“你的鞋跟很高,  扶着我会好走一点。”

    看来他还记着上次她被高跟鞋磨损了脚的事情。

    少女笑了笑,  搭上他的手臂:“yes  sir”

    他们去的地方是盖茨比介绍的餐厅,  不算高级但很有格调,  只是……气氛实在太暧昧了。

    灯光被故意调得很暗,  主要的光线来源就是餐桌上的蜡烛,  还有现场乐队在演奏节奏很浪漫的爵士乐,放眼过去全部都是在约会的男女。

    其实这也是盖茨比第一次来,  他会提议来这里完全是由于军队里的人对它有很高的评论,  如今想来他们会推荐这家餐厅很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个泡妞圣地。

    所以自走进来后盖茨比一直感到很窘迫——伊莎贝拉会不会以为他目的不单纯?可是现在提出要换地方的话会显得很奇怪吧?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入座,伊莎贝拉四周打量,  还故意揶揄他:“哇哦,盖茨比先生,  你是爱上我了吗?”

    伊莎贝拉这一打趣,直接戳穿了尴尬的气氛,  盖茨比反而不紧张了,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起来。

    他说:“我不知道是这种类型的餐厅,请原谅我。”

    点餐后,  伊莎贝拉看着台上的乐队,  问对面的人:“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听到爵士乐,你喜欢听爵士乐吗?”

    爵士乐是1920年代的标志,甚至又称为“爵士时代”,  起源于美国纽奥良的非裔美国人小区,  二十世纪初开始流行到芝加哥,  然后传到纽约去,  倒没料到连巴黎也奏起了爵士乐,可能是美国士兵把本地文化带了过来。

    “我想是的,你呢?”

    “很喜欢,相比圆舞曲它更令我有想跳舞的冲动。”

    直到二十一世纪,爵士乐依然没有过气,常常能在咖啡厅或者约会餐厅里听见。

    在食物来之前,服务生先上了一支葡萄酒,盖茨比为她倒酒,也往自己的杯里象征性的倒了一点,却没有喝过。

    伊莎贝拉轻抿一口,道:“你似乎不喜欢喝酒。”

    盖茨比停顿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方才缓缓道来:“我见过酒精怎样改变一个人的性情,让他变得胡涂,我想永远保持清醒。”

    那个人就是丹·科迪。

    科迪算是一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如果不是他的游艇在苏必利尔湖抛了锚而又被盖茨比遇见的话,他就不会带他一起走,而他则永远没有机会学做一个绅士。

    科迪是在掏金潮里富有起来的,但因为他的胡涂,他守不住自己的财富,死后落到了一个手段高明的女人手上,而跟随他多年的盖茨比一美元都没有分到。

    “我同意你的话,但我还是会继续喝。”伊莎贝拉不置可否,不过喝酒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变慢。

    这是盖茨比第一次见她稍微有点任性的一面,看着她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你不会变胡涂的,我可以肯定。”

    前菜上来了,他们又聊了点别的话题。

    “你搬去纽约了?”盖茨比听得津津有味。

    “没错,城市真是太棒了,虽然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小,不过我知道我以后会换个更大的房子。”

    “多大?”

    “不知道,可能是城堡?如果我有那个钱。”伊莎贝拉开玩笑道。

    因为漫长的战争终于结束,餐厅里的气氛很放松,伊莎贝拉看着隔壁桌的一对情侣紧牵着的手——那位军人正在跟许久不见的恋人享受得来不易的平静时光,忽然想起某件事来。

    “对了,虽然你可能不感兴趣,但还是跟你说一声吧。”

    “什么事?”

    “黛西要结婚了,跟一个叫汤姆·布坎南的人。”

    “布坎南?”盖茨比语气由衷,“那挺好的。”

    伊莎贝拉好奇道:“你不后悔吗?如果当初你答应了她的告白,说不定跟她结婚的人就是你了。”

    “……我可以向你坦白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在过去的一年里,有好几个时刻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盖茨比脸色沉重,彷佛他仍身处在战壕里,“那真的很可怕,我从没有如此渴望过能拥有更多的时间,因为当我回顾我的一生,发现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但其中不包括没有接受黛西·费尔。”

    伊莎贝拉有感而发:“人生苦短。”

    谁能想到她会在筹备自己的品牌时穿越呢?

    出乎意料地,盖茨比竟然拿起酒杯,学着她那样抿了一口,彷佛在蕴酿一些难以说出口的事情。

    “你曾经问过我,想在自己的人生能获得什么——”在昏暗的环境里,他的眼睛尤其明亮,“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是什么?”伊莎贝拉追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但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盖茨比看她的眼神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只是那双眼睛宛如穿过了她,凝视着未来。

    “好吧,既然你无法满足我的好奇心,那你要补偿我。”  伊莎贝拉挑眉道,  “你还记得你欠我一支舞吗,先生?”

    蜡烛的火苗在她眼中跳动,那张漂亮的脸庞嚣张极了。

    盖茨比想起来了,在去年的跨年舞会上,他想请伊莎贝拉跳舞,却被她的弟弟打断了。

    他风度翩翩的伸出手:“如果你不介意我晚了一年才把这支舞还给你的话,那会是我的荣幸。”

    伊莎贝拉搭上他的手心,男人牵着她走进舞池,那里有两对情侣正在跳舞。

    “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即便穿着高跟鞋,她还是比男人低了半个头,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见到你活着,我很高兴。”

    因为舞池就在乐队的前面,他们要凑得很近才不会被音乐盖过声音,所以盖茨比几乎是贴着她的额头说话:“那是你的祝福奏效了。”

    想到那件事,伊莎贝拉低低的笑起来。

    “我当时醉了,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不过就结果而言我是很满意的。”

    盖茨比注视着她长长的眼睫毛,以及苍白皮肤上因酒精而起的红晕,心里莫名有股躁动。

    当她抬眸看上来时,他又谎张的移开视线,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无疑是很美的,但盖茨比认为她有着许多比美貌更独特的优点,只是经常一个不慎就被她的样子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真是太失策了。

    两人都饱了,而吃饱的人都不太想活动,他们只跳了一曲便回到座位去。

    结账的时候,男人按住了她的动作:“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说出口之后,连盖茨比自己也惊讶起来。

    他一直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他其实是个穷光蛋的事实,却如此简单就在她的面前卸下防备。

    但他的心情是轻松的。

    终于不用戴着面具示人了。

    “那我要带走这个。”伊莎贝拉毫不客气的带走那瓶没喝完的酒,因为盖茨比没怎么喝过,所以还剩一大瓶。

    盖茨比不留情面的笑出来——买衣服的时候那么爽快,现在却要带走一瓶便宜的酒?

    伊莎贝拉见他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懂,这可是你请客的记念,以后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对啊,她要回纽约,而他要去牛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一路上,盖茨比的思绪都有点恍惚,直到他们在酒店门口道别。

    “晚安,盖茨比先生。”

    “晚安,布朗特小姐。”

    伊莎贝拉走了两步,酒店的门僮为她开门,但她没有进去,而是跟对方说了声抱歉后又转回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试着喊对方的名字?”

    “……伊莎贝拉?”盖茨比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感觉很奇怪,不过我想我会习惯的……”少女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杰伊。”

    盖茨比看着她,也跟着笑起来,笑容里夹杂着一点傻气。

    ——不,他们肯定会再见面的,他无比确定。

    如果没有机会,那他会创造一个。

    ……

    因为有点在意那位司机的状况如何,伊莎贝拉在隔天早上去了医院一趟。

    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当她问昨天送来的那位车祸伤者在哪里,护士就知道她在指哪个人,并且带领她去他所在的病房。

    据说那人已经清醒了,伊莎贝拉也放心了,打算过去看一眼就离开。

    她们来到病房的时候,除了那位司机以外,还见到另一名女性,他们似乎在交谈。

    伊莎贝拉的注意力一眼就被她身上的衣服吸引而去,她在想这是不是香奈儿的衣服,那简洁而宽松的剪裁实在太有特色了。

    她还戴着一顶宽边的圆帽,风格也很香奈儿,站的笔直,背影透着一股傲气。

    伊莎贝拉看不到这位女士的正面,但是没由来的,就像闯入了一段历史当中,心脏一顿,一个名字冲到嘴边。

    这时,护士已经去敲门了:“卡伯先生,这位是昨天送你来医院的布朗特小姐。”

    女人回头看过来,一张伊莎贝拉看过无数次的脸撞入她的眼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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