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教室的黑板右上角用粉笔苍劲有力地写着一行大字。黑板的一侧则是一本倒计时日历,上面赫然写着:“距离高考还剩65天。”如鲜血的大红数字时刻在提醒着大家,时不待我,还要奋力拼搏。

    教室内,同学们正进行着午自习,全体人员都在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份来用:走路是用跑的、吃饭是用抢的,唯独只有晚上在宿舍的时间是需要老师与宿管不停地催促早些睡觉。

    这时,我正焦头烂额地咬着笔头,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道数学题,已知函数f(x)ax2+bx+xlnx在(1,f(1))处的切线方程为3x-y-20,求实数a、b的值,身旁一侧的草稿本上早已被我密密麻麻地涂满各种数字和晦涩的符号。

    人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动物,你越想集中注意力,你头脑里想的东西也会变得更加零散。这也是我为什么现在虽然眼睛死死盯住那个问题,但是脑子里越想越多的原因吧……

    “你现在不努力,看你毕业了怎么办?要没考上大学,以后你就面朝黄土背朝天背太阳下山吧!”有点聪明“绝顶”的数学老师,叹息道。

    我们数学老师叫陈建高,个子矮矮的、微胖,皮肤白净,顶着一头蓬蓬头,干练而不失精明。她半倚坐在年级办公室的转椅上,双腿因为太短而离开了地面,像河里鸭子浮水似的晃动拨动着。

    她伸出手去扶住即将从鼻梁上跌落下来的黑框眼镜,透过近10厚的镜片下面是一双闪烁着精明目光的眼睛;她死死盯住另一只手指捏着的画满大红叉子的单元测试卷,试卷右上角红彤彤的大号quot19quot两个数字,就像两个调皮的孩子呲牙咧嘴地跳跃在纸上闪闪发亮;又似与她示威。

    陈老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着那试卷,把试卷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在一顿操作无果后,她把试卷递还给我,怅然若失的说:“我陈某人教书育人十余年, 不说桃李满天下,也见百花满园香。再看看你,要说你愚钝,你显然不是;要说你无知,你必然也不是,否则你也到不了这个学校来;要说你聪慧,我也没看出。我实在难以想象你怎么能把这么简单的测试卷考得这么新鲜脱俗呢?你下来可以去学校荣誉墙上看看,那上面有多少是我的学生,再看看你以及这个分数,有没有一丝的羞愧?”

    陈老师又补充道:“我扪心自问所教的东西也是比较通俗易懂,每次在课堂上都和你们讲,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来问我。每一次问你们,你们都回答得很快,都说懂了,结果一考试,你就这点分数?很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就算是选择题全选c都不止这点分数吧。”

    她转动椅子转向一边,脖子上扬,两眼紧闭,举起手,用大拇指在太阳穴处不停地画着圈,缓慢地说道:“你拿回去再对着课本例题再好好看看解题步骤,再自己做一做,还是不懂的拿来问我,不要舍不得动手、动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都是老生常谈,但是也是有它的道理在。”

    “出去把门带好!走吧……”

    “走吧……”

    我使劲地甩着脑袋,赶去这些乱糟糟的思绪回忆,又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到试卷上。

    就在这时,突然课桌一阵摇晃,身后的同学紧跟着跳了起来,推着我的背说:“你摇个啥呀?能不能好好做题?别一天瞎摇晃。”

    “我没有呀!”我疑惑地转过身来小声说,我不想打搅别人,可我发现这时教室里已开始骚动了。

    “你不要假惺惺地装作很努力的样子,也不看看还剩多少时间,现在努力,早干嘛去了!”同学a说道。

    “别说了!有你们这样对同学的吗?”同学b站起来制止同学a,随即坐下的时候又开口道:“我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以后多半也就是像老师说的,毕业了去工地搬砖呗!”

    话音刚落,教室便是一阵哄堂大笑!几个最后一排的同学更是吹起了口哨!

    班长见状,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吼道:“都安静些,就算自己不学习,也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呀。”

    “张叶!快醒醒!”钟老哥拽住我的手臂,使劲地晃动着我的身子。quot醒醒吧,该去干活了!quot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慢慢地睁开,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那满是胡须的黝黑大脸。

    我叫张叶,今年十八岁,高中刚毕业,现在是一名民工,在c市景瑞苑房地产开发公司里面做小工,俗称:搬砖。

    满脸胡须的就是钟大哥,名叫:钟海韬,是这个项目我们十来号民工的小队长,跟我同乡,他从小就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在外面工作,平时很少回来,总是和姥姥住在一起。

    在知道我高考没考好,还特地从省城坐车回来,带我去外面玩了半个月的时间,一路上不停地开导着我。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后来,我在家待了两个月,父母还打电话告诉我别瞎琢磨,高考的成绩并不代表着什么,人生道路还很漫长,但读书会使以后的道路更加平坦一些罢了。

    同时要我自己考虑要不要复读,她们会想方设法找一些关系到原学校复读一年。

    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放任自流,听到父母他们所说的,我不禁潸然泪下。

    与其再受一年苦,还不如和钟哥一起做点事情,赚点钱来为父母分担生活上的压力。

    我就下了决心,到省城找钟大哥。于是我就跟着他来到了c城市,做起了之前被他们一直嘲讽的职业-搬砖。

    虽然高考已经过去半年之久,可每次搬完砖疲惫地躺在铁架床上总做梦回到临近高考的那半年。

    以前读书的时候多看看书,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以前读书的时候少跟着他们去网吧,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境遇。

    我站起身来,把被子理好。从床底拖出来一个洗脸盆,把毛巾搁在肩膀上,拿起脸盆走向屋外,走到了屋外旁边的墙角,把脸盆放下来,拧开自来水龙头后,水哗哗地流了进来。

    待盆中凉水过半,我便伸手关上水龙头开关,接着把双手伸入盆内浸泡在水中,丝丝寒意顺着手背传入体内,手竟不住微微颤抖。

    十二月的c市,虽然没有北方那边寒冷,但是不加处理的自来水还是有了一些寒气,这初冬到了!

    看着被水浸泡的双手微微发红,内心一股寒气,嘴角一咧,我抬手将水浇在脸上,阵阵凉意袭来,让我清醒不少。

    曾经,我即使被老师说教无数遍,我仍无动于衷;

    曾经,我翻开书本学习,总觉得时间还很多;

    曾经,我用大量的时间去游戏去玩耍,青春不应该只有书和作业;

    曾经。。。

    当人生跌入低谷,一切都不复存在之时,我仍要赌一把,我会付出全部的努力。

    我拿起肩头上的毛巾往脸上胡抹一通,把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又顺势把盆里的水倒入下水道。看着哗哗流入下水道的水,眼里那股怨气也跟着水流入下水道,流入小溪,涌入江河,泯灭进了海里。我站起身,拿着东西,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