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有些吃惊,这一刻似乎对眼前的二小姐又有了新的认识。她曾经以为二小姐这辈子只能是个病秧子,后来又认为二小姐可能是回来报仇的,要一笔一笔收了白家欠她的债。

    不管是二夫人也好还是老爷也好,又或者大小姐和五小姐,所有曾经加害过她的人,她都要将对方曾施予过她的伤害加倍讨要回来。在二小姐眼里,除了老夫人和四小姐那几个人以外,其它人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亲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其实二小姐很爱这个家,也很爱她的兄弟姐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可一旦遇了事情,她还是不会见死不救。

    就像今天给五小姐治病,当着五小姐她会说是为了留一命给叶氏添堵,可实际上却还是记着她们是姐妹,还是记着五小姐跟大小姐是不一样的。

    迎春感叹:“小姐心里其实是希望五小姐能和您一条心的吧?奴婢明白,您是从前被欺负狠了,所以才逼迫自己坚强起来。”

    白亦染的脚步乱了几拍,心突然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她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迎春见白亦染面色不好,表情也十分痛苦,便有些慌了,急着就要去扶她。

    白亦染摆摆手,“没事。”然后深吸了口气,总算把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而已。”

    只是,那个从前,却不是这座文国公府的从前。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可却也不像身在军营的阿珩那般,一身正气,满腔热血。

    差不多七八年前,被阿珩硬拖着去了第三世界国家的战场,抢救参与维和的华夏战士。

    那一次的战争,恐怖~组织对那片原本就贫瘠的土地进行了大面积的轰炸,维和部队死伤无数,损失惨重。甚至有很多战士明明还没断气,却怎么也救不回来,因为四周是火海,是敌人无休止的狂轰滥炸。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断气的战士被活活烧死、被二次伤害。

    那个时候,她看到凤羽珩在哭,可她心中纵是有愤恨和不甘,却流不出泪。她问过阿珩,你为什么哭?阿珩怎么说来着?

    ——“那些与我并肩作战的人,就像亲兄弟,血连着血,筋连着筋。”

    可对于她白亦染来说,亲兄弟又如何?白家的血脉至亲都在互相算计着、加害着,都在踩着互彼的尸骨一步一步往前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别说亲人,就是她的生父也会毫不由于地祭献儿女的性命。

    但阿珩告诉她:你对亲情的判断是基于白家的,而我对亲情的定义是基于凤家,基于我的部队、我的战友。所以那些你感受不到的亲情,我却深有体会,那些你流不出的泪,我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染染,走出白家为你构建的世界观,看看外面的人是在怎么活。

    就是那一次,她对亲情有了新的定义,也就是因为那一次,让她对亲情的渴望又重新燃烧起来。可惜,直到她死,前世的白家都没能让她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