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听到外头有人进来,随口问了句:“默语,现在什么时辰?”

    进来的人顿了顿,说:“辰时一刻。小姐怎知是奴婢?”

    白亦染掀开帐帘,正看到默语将打好水的铜盆放到脸架上,然后转过身来跟她行礼。

    她笑了笑,告诉默语:“你迎春矮一些,也瘦许多,且你是刚到我这里来的,做事不免小心翼翼,连走路都会稍微掂起脚。我这屋子只有你和迎春进得来,所以很容易辨出是哪一个。”

    默语叹服,“小姐好细心。”然后便不再说话,只一心侍候白亦染洗漱。

    不一会儿,迎春也进了屋,身后还跟了个新来的下人,两人手里都各捧了一些衣裳和鞋子。

    迎春行了礼同她说:“大小姐派人送了衣裳过来,一共三套,奴婢验看过,这次没有问题。另外来人还说,二夫人也备下了厚礼送给小姐,过会儿到锦荣院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就会送给小姐。”

    她看看那几件衣裳,点了套竹青色的留下,另外两件让迎春收起来,然后才道:“还真是不巧,我今儿要出府一趟,去不了锦荣院儿了。”

    “小姐要出府?”迎春吓了一跳,“要去哪里?小姐从前在京城时从未出过府,外头的街道都不熟,怎么突然就想要出去了?”

    她纠正迎春:“是三岁回府之后,到离京之前从未出过府,事实上,我跟着母亲曾流落在外数月,这京中的大街小巷都走过。”

    迎春想起当年的事,想到二小姐跟着大夫人回到府门口时,一身的狼狈,同街上的乞者一般无二,不由得心里发酸。

    白亦染似知道迎春想到了什么,于是拍拍她的肩,递过去一个宽慰的目光。“一会儿你去锦荣院儿同祖母说一声,就说我晚些回来再过去看她老人家。二夫人送的东西收着就是,待我回来再看。另外,不出意外的话,那位江公公应该还会来,你便替我这样同他说……”

    她招招手让迎春弯下腰来,俯在其耳边如此这般交待下去,迎春听完却急了——“小姐不带奴婢一起去?”

    白亦染拍拍她的肩:“你留在府里,有默语跟着我就行了。”

    迎春还是不放心,但白亦染态度坚决,她也没办法。

    用了早膳,白亦染带着默语离开念昔院,朝着白府正门走了去,一路上没少被下人们围观。

    二小姐回府后的种种事迹早已在下人中间传了开,人们虽不敢公然议论主子,但对于一位多年不受宠、只有名没有份的嫡小姐还是不怎么气的。即便是白亦染回府后有了惊人的变化,可对于那些并没有亲眼所见的人来说,还是觉得太虚幻了,他们认为那就是编造出来的故事,根本不是真的。

    所以,对嫡小姐的敬重还是没有,不少人都公然对着白亦染指指点点,并不避讳。

    白亦染今日心情不错,能去古代大街上走走,对她来说是一种新的生活体验,实在赖得花心思跟些下人们计较。

    她视而不见,那些下人就更是变本加厉,更觉得二小姐不过就是只纸老虎。

    这种心态,白府里绝大多数的下人都有,包括门房那头的人,也并不觉得白亦染是多得罪不起的人物。比起二夫人和大小姐来,这位二小姐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