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灯会在申时正式开始,景姗迫不及待拉着景离出门逛街,原本冷清的大街上,人也陆陆续续多起来,交头接耳的小贩,打情骂俏的情侣,出门卖菜的老妪…,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期盼能在今晚大赚一笔。

    赤炎城内有一条贯通全城的护心河,河的发源地是苍梧雪山,山顶积雪融化,顺着山体流向四面八方,养育着苍梧子民。

    护心河是最大的支流,也因着这条河,才能立城。

    河边垂柳轻飘,有鸟儿在枝头歌唱,梳着两个小揪儿的小孩子在草地上放风筝,风筝的形状仍是那个鸟型图腾。

    除了炎热了些许,服饰简单了些,和人间倒没有什么不同,整个城似乎笼罩着一层阵法,使人清凉了不少。

    目光至此,景离内心有些复杂,祈水镇的生活和主城简直天差地别,那里才是最符合外界传言“火轮高吐,终年日照”的模样。

    “你想什么呢,付钱啊!”

    景姗随手拿起一小贩摊子上的额坠,试了试,觉得不错,戴在头上,又给景离选了一个,发现她在愣神。

    景离回神,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小祖宗,怪不得过来找她,她现在就是一个大型钱袋。但师妹一脸期盼地说想要,她还是乖乖付了钱。

    自从景姗发现卖萌有用后,她手里莫名其妙的东西越来越多,半串糖人,放不了的风筝,某记的甜点…现在小祖宗来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前,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师妹,你不能再买了,”景离把所有东西收进储物袋,一脸不赞同地拉着她。

    店里正算账的美艳妇人见两人在店门口踌躇不前,两眼一转,有了主意,摆弄着蒲扇,风情款款向两人走来。

    “呦,哪里来的小美女,生的真好看。你们可以叫我翠娘,是这店铺的掌柜,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吧,要不要来我舒锦坊转转,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我们这都有。”

    翠娘边说边给她们发了一个小册子,册子上画着各式各样的成衣图,在空白处还标注了推荐搭配的首饰。

    修士大多穿着以素白为主,景姗就偏喜欢鲜艳的衣裙,而苍梧的衣服正迎合她的品位,以黄红绿各色搭配着来,很是大胆热烈。

    景姗翻着翻着就被吸引了,“这个好看,那个更配我。”

    翠娘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

    面前二位小娘子的衣物,腰佩皆为上品,想必也是不缺钱的,只是白衣女子似乎是有些犹豫,作为赤炎城第一销售,她需要加一把火了。

    “想来这些凡俗的衣物也如不了二位小娘子的眼,那不如看看这个。”

    翠娘眼尾一挑,笑意盈盈地给她们推荐最后一款。

    虽然只是图样,但却吸引住了景离的目光,这套以青色为主调,点点碎钻铺垫在胸口做装饰,不似其他抹胸上衣露出大片肌肤,只在肩膀处用小片薄纱代替布料,下身搭配着缎地绣花云烟裙,给人一种清新感,像是脱离海水向往自由的鱼。

    翠娘没有错过景离眼底的惊艳,继续诱惑。

    “这套名曰鲛人纱,是我们店主最新力作,这里的人啊,很少见过大海,店主便以此为灵感,设计出这款,只此一件,不仅美观,而且对修士有一定防身之用,若是两位感兴趣可以随我上楼一试。我们相聚到此也是缘分,如果二位喜欢,我可给二位八折优惠。”

    “八折?”景姗瞪大眼睛望着翠娘,不敢相信这么好看的衣服还可以打折。

    她不喜欢鲛人纱这素净的颜色,但是她相中了另一套绝版,百花缎,以群花为调绣在纯白的月锦缎,在令人眼花缭乱的五彩中突显出一抹白,禁欲又魅惑,却不显得人轻浮做作。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审美点。

    翠娘扬起一抹笑,点点头。

    她的业绩来了。

    景离还有几分犹豫,抬眼向铺子望去,店里刚开张,小厮们忙上忙下摆着成品和布料,整个铺子共有三层,“舒锦坊”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地摆在正门口。

    景姗不舍得放弃那件衣服,但看布料她的小金库怕是不够,想了想狠狠心,猛掐一把大腿,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师姐,我们去看看吧,就当是送我今年的生日礼物了,好不好?”

    景离无奈跟着她进了舒锦坊。

    翠娘进门后先是吩咐了小厮好好干活,略过了一层二层的衣服,直接带她们上了三楼。

    一进门,琳琅满目的美衣映入眼帘,不过景姗早已确定好自己的目标,直接冲着摆在最里的百花缎而去。

    摸到了成衣,景姗更是舍不得放下了,实物比图画还要精美,一针一线,都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喜欢就去试吧,我买给你。”

    得了师姐的首肯,景姗兴冲冲地准备去更衣室。

    翠娘拦了一下,“小姑娘,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这套衣物打完折售价二万灵石,不退不换。免费提供改大小的服务,送全套配饰。”

    “这么贵?”

    翠娘这一招先斩后奏来的妙啊,先是以图册吸引,再以打折让顾进店,最后实物诱惑让顾放不下,最后即使是高价也会让顾心甘情愿付款。

    “小姑娘,我们店全是货真价实的好料子,就你手中的月锦缎,就要几十个绣娘日夜赶工一个月才织出这一匹,更别说它的做工了。”

    翠娘娓娓道来,意有所指般看了景离一眼。

    景姗没想到一件衣物要花这么多钱,一下子做不了决定了。

    景离从储物袋拿出两万灵石拍在桌子上,“去吧。我们有钱。”

    “谢谢师姐!”

    翠娘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痛快的顾了,介绍的更加积极了,“你还要不要试试鲛人纱?”

    “好。”

    半晌,景离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是自己,唇不点而红,肤如凝脂,下腹的鱼纹设计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青烟似的裙摆将她的腿显得更加修长。

    “哇,师姐,你这套好好看。简直就像精灵一样,”景姗一想,说像妖精对她们修士不太友好,她挠挠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了,“反正就很好看。”

    景离轻笑,换上新裙子的师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热情如火,现在竟有些小家碧玉的气质了,捏捏她的鼻尖,“我们小鼻涕虫也变成淑女了。”

    “师姐,你又笑我。”景姗娇嗔道,但还是忍不住瞟向镜子。

    真的好好看啊!

    “我们都要了,一共多少钱?”景离看向翠娘。

    翠娘收起眼中的惊讶,她从没想过真有人能穿上这鲛人纱,还如此美轮美奂。回想起店主的话,微微颔首。

    “店主说了鲛人纱不收钱,只等一位有缘人,不过,配饰需要一万灵石。”

    景姗微微嫌弃,翠娘的套路她可搞明白了,为了留住人连白送都说出来了,什么配饰要一万灵石,成本一定包在里边了。

    殊不知翠娘的心也在悄悄滴血,这么好的鲛人纱居然白送,但可惜她穿不上。

    景离交完款想换回从前的衣服,可鲛人纱的扣子却怎么也解不开。

    翠娘为她解了疑惑,“这鲛人纱算是一件灵宝,会认主的,请姑娘明日在脱,便会顺利了。”

    景姗听完这话怒了,举起小拳头威胁,“你们不会是质量不好吧,哪有衣服脱不下来的,信不信我分分钟砸了你这黑店。”

    景离拉住她,不想惹是生非,“你不是要看花灯,走吧,马上到辰时了。”

    若不是真的了解自家衣物,翠娘也不会信,本着结个善缘的心思,翠娘取了两条同色纱巾递给她们,“灯会人多,二位生的这般美貌,再围上面纱,更可锦上添花。”

    “谢了。”

    景离没想到这翠娘倒是个心思玲珑的,她们这样出门,却是很招摇,会招惹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等两人出来时,来往的车辆行人变得更多了,两人换了身衣裳穿梭在街头倒也不显得突兀,顺着老板娘指的方向,她们来到了灯会的主会场。

    她们走后,有一女子带着一众侍女们进入舒锦坊。

    不久后传来一阵怒吼,“什么!百花缎和鲛人纱全没了。”

    翠娘止不住的赔笑,还有那女子不停的谩骂久久回荡在三楼。

    在护心河的上游,有一建筑,像一艘巨大的游轮嵌在陆地上,是本地最大的风月场所——春华渡。

    在游轮的下方,荡着很多小型花船,每一艘花船上都有舞女翩翩起舞。

    景姗看痴了,她从没见过女孩子的身体竟可以软成这样,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在进来时,门口有位侍从在分发花束。

    “小哥,这花束是干什么的?打扮吗?”景姗好奇地问出口。

    那侍从摇头一笑,“这是我们春华渡的比赛,每人仅限一朵,您看,每个花船上都有人表演才艺,这花可根据观众的喜爱投给她,得花最多者,会收到我们渡主亲自送出的奖品一份。”

    “那奖品是什么呢?”

    “今年就不知道了,不过上次比赛送出的是珍品雪参,渡主向来大方,奖品自然价值不低。”

    景姗心思一动,师姐才大病初愈不久,她又花了这么多钱,珍品雪参可是价值百万灵石的,若是她也能得个最优。

    景姗回头瞥见师姐全心帮她挡住周围拥挤人潮的模样,下了决定,松开了师姐的手。

    “师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景离不过是片刻没看住她,人又跑走了,焦急地喊着,“景姗,你回来。”

    下一瞬,又有新一波人挤上来,景离寻不到师妹了,她避开人群不断搜寻着。

    河面上,景姗已找不到空闲的花船了,正发愁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立在岸边的长木桩,眼里一亮,有了。

    一彩衣女子以独木为舟,手执佩剑,立于河上的样子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她,“是你抢了我的百花缎!”

    景离在人群中被挤掉了面纱,慌乱中去捡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按住了面纱的另一边。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