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向冰针注入灵力,手指随意轻扬。

    “祈水荼桑,请多指教。”

    “簌”地一声,悬在景离头上的冰针以破竹之势向她刺去,周围温度瞬间下降,带起片片白雾,栈里的人缩了缩脖子,搓搓手,躲远了些。

    景离紧紧抿着唇,眉头紧锁,握紧无忧剑,飞身后踢,避开它的攻击,向四周躲避。

    不能再耗下去了,否则她刚刚恢复的灵力就白白浪费了。

    谁料冰针却不似刚刚触地即止,而是像有了生命力一般,追着景离不放,大有跟她耗到力竭的趋势。

    不一会儿,桌子倒了,椅子斜了,栈大堂宛如一片废墟。

    屋内人窝一张桌子下坐着以免误伤,他们视线随着飞来飞去的景离左望望,右看看,甚至还有几个暗地里开了一个赌局,赌这个小仙能不能躲过去。

    他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压她赢。

    “也不知道桑娘今天是怎么了,大乘期的修为偏生要为难一个才金丹小姑娘,这一击大概是有她六成功力了。若是中了…”彪姓大汉大贾观着景离越来越缓的攻势摇摇头,略过一丝不忍。

    小乙比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小心,别被老板娘听到了。

    大贾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瞄了老板娘一眼,见她神色愉悦放了心。

    陆景在一旁暗自给景离输送灵力,为她捏了一把汗,脑袋飞快地运转中,他想了很多逃脱的办法,可都被否决了。

    若是带着圆圆一起就好了,任那个荼桑有多强也不是对手。

    陆景寻找着荼桑的破绽,眼神触及到她的手指,就这样自然地垂下来轻晃。

    荼桑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对着他嫣然一笑,似是嘲讽,似是炫耀。

    冰针停顿了一瞬,被陆景捕捉到了。

    他眼神一闪,看来冰针并不是完全老板娘脱离的控制。嘴角一勾,走向荼桑。

    “久闻前辈大名,小生其实对您也是钦慕已久。”

    荼桑眼神一挑,饶有兴趣地和他对望,红唇轻启,嗔怪道。

    “那你是同意留下来了,早说就何必让这个小美人受苦。”

    陆景也很奇怪,荼桑虽是对他无比暧昧,可却不带有一丝感情。余光中瞟见冰针的攻势越来越慢,心下了然,慢慢向荼桑走去。

    “不过我有一事需要告知前辈。”

    陆景一手在前,另一手藏着刚刚摸出来的定身符,师父曾和他说过除非是化神级别的修士,碰到这符,至少会被困住一个时辰,他也只能试一试了。

    “前辈,我偷偷和你说。”

    荼桑面若桃花般娇羞,“没想到你小子倒是知几分趣味。”附耳过去。

    近了。

    陆景心砰砰跳,一定要成功贴到荼桑身上。

    “哗”一声,冰针碎裂,荼桑被困,栈死一般寂静,危机解除,景离吃了一颗大补丸,勉强站住。

    彪姓大汉们目瞪口呆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桑娘就这样输了?

    陆景看师姐没事,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她,“师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景离点点头,往门外走。

    陆景想跟上,却发现怎么也挪不动腿。

    糟了,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他低估了这位前辈的修为。

    景离发现他的异常,转头,瞳孔一缩,冰化成一道利箭直射她而来。

    她退后几步,紧盯着冰针的走势,这一击她避无可避,是荼桑的最强一击,以血画阵,唤出她能画出的最强护身罩。

    景离双手苦苦支撑着,咽下喉头不断涌上来的腥甜。

    冒着寒气的冰针与防御罩相撞,同样都是寒性灵力,互相大有吞噬对方之意,就看谁能坚持更久。

    景离心里一惊,荼桑的灵力太古怪了,攻击性好强,即便是全盛时期面对这一招也是毫无胜算。恐怕只有长老们才能与之相抗衡。

    “果然还是小孩子,不服管教,怕是只有杀了你个好师姐,你才会乖乖听话吧!”

    荼桑手里捏着那道符,一下一下,轻松撕掉,化为灰烬。

    她吹吹手指,眼神透露出一丝怒意,“不过是区区不入流的灵山符咒,哼,我生平最恨灵山人,结束吧!”

    冰针寒气加倍,景离默念逢春心法补充灵力维持法罩,周身散出一片暖光。

    “逢春?你哪里来的?”荼桑从坐上惊起,脸色越发不好,暗红的眸子里充满着哀伤的色彩。

    是他吗?

    陆景见荼桑忽然间的情绪转变,试探着道,“那位前辈的下落只有师姐知道,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威胁我,太晚了。”

    景离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嘴角不断渗出鲜血,指甲陷进手心里,咬牙让自己清醒,灵力罩已经出现了裂痕,就要支撑不住。

    没办法了。

    她正准备强行运转无情道,防御罩“砰”地炸了四散,景离被反噬再无力对抗,冰箭刺了过来。

    荼桑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静静地看着他们发呆,若有所思。

    大块头们挤在一起,对景离升起一分敬意,他们知道桑娘有多可怕,能让她使出七分的力气,还坚持这么久,小姑娘不简单,可惜了。

    “不要!”

    陆景嘶吼着,冲破禁锢,跑过去,却来晚一步,没能挡住箭,箭头穿过他的肩膀,正中景离的心脏。

    箭入体后消失,鲜血一股一股地涌出来。。

    大块头们同时捂住了胸口,仿佛自己中箭一般,隐隐作痛,还心有余悸地揉了揉。

    陆景不顾伤口的撕裂,从空中接下师姐的身体,拿出身上的药疯了一般地往她嘴里喂。

    “师姐,你坚持住,云叔马上就会来了。”

    景离面色愈加苍白,费力地睁开眼,浑身仿佛碎了一般地疼痛,推了推他,“快走,告诉师父,这…里…有。”

    她体内的灵力乱窜,血气上涌,吐出一大口黑血,闭上了双眼。

    陆景满手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师姐的,慢慢将她放在地上躺好,拾起脚边地无忧剑,拼命向荼桑攻了过去,眼神一暗,催动法术,周身升起一阵黑气。

    本是认主的无忧剑似乎知晓现在的情况,默许了陆景的使用。

    荼桑正诧异于陆景中箭后肩膀若隐若现的鸟型图腾,抬眼便看见了神色不正常的陆景向她飞奔而来,招招杀意。

    她并没避开,接下他攻向心脏一招,眼有愠色,揉了揉震得发麻的手指。

    这小子真狠啊。

    两人近距离互相擎制着。

    荼桑一眼望到了陆景身上渐渐蔓延的褐色花纹,转头又瞥见插不上手的大块头们,心道不好。

    从袖中拿出一片幻粉,再以内力挥动,霎时间,屋中众人阖眼睡了过去。

    陆景不断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荼桑叹了口气,一掌把他打晕。

    陆景捂着头,倒了下去,纹路渐渐褪了下去。

    荼桑抬眼望着满屋子狼藉,和一地躺尸,气从心来,揉了揉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朝谁发火。

    “多年不见,你这脾气依旧啊!”苍镜打开栈的门,转着扇子走了进来,

    荼桑白了他一眼,踢了踢陆景,“这就是你带的水平?不过如此。”

    她从魅惑陆景失败就知道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破了她的媚术,媚的始祖—魇妖苍镜。

    “哦,是吗,我怎么瞧着你气息不稳呢?”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她。

    “我这是气的,你瞧瞧这满屋子破烂,”荼桑坐回贵妃椅上,不甘示弱,剜了他一眼。

    若是大块头们还清醒绝对会被这一眼酥掉半边身子。

    可苍镜不为所动,笑眯眯等着她的下文。

    她环顾一周,心念一动,再不复刚才的娇媚一脸精明,伸手比了个一,哀怨地对他说。“你得补给我,我辛辛苦苦挣点灵石容易吗?”

    苍镜丢了一袋灵石过去,“这屋子我等会叫几个小鬼过来收拾,你不用管了。”

    荼桑清点了一番数量,满意地点点头,就知道这老家伙有钱。

    “这男孩你带走,女孩我带回去调养。”

    苍镜看完了全程,一脸无奈。

    “也就是你才会想这种莫名其妙试探的损招,我就不带他走了,你帮我再看顾一下,谢了。”

    说完,苍镜又扔下一袋灵药,没等荼桑在回复,化作一阵黑烟,离开了。

    荼桑笑意戛然而止,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攥紧了杯子,苍镜她还不能动。

    荼桑视线停留在经脉开始修复的景离身上。

    你究竟在哪里。

    “师弟,快醒醒。”

    陆景抬眼,师姐对他莞尔一笑。

    他激动地抱上去,“你没事就太好了。”

    一双手拍了拍他,“我当然没事啊!”

    怎么有些不对。

    手的力气如此之大,声音如此粗狂,手臂圈住的范围便广了。

    陆景松开手,映入眼帘地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还有满身的腱子肉,瞬间清醒。背脊一僵,将被子捂到胸前,默默向后挪。

    “你怎么在这里?”

    大贾一脸娇羞地锤了他一下,“老板娘让我来给你换药的,你们灵山人都这么奔放吗?”

    陆景被锤到伤处,疼的嘶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问,“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