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轻柔柔地照在景离身上,她悠悠转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里,小白在一旁的软椅上打着盹儿,好久没睡过这样舒坦的觉了。

    景离直起身子调息,经脉的损伤好了大半,但丹田依然没有半点波澜,没想到锁灵阵的反噬竟如此之强,失去灵力的她,与一个凡人相差无几,她想不明白,蒙灭鸟为什么不杀了她以绝后患呢?

    景离穿戴整齐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景外面烤着肉,听到里面的动静,转头望向门口,眸光微滞,她难得换了一件青色翠纱烟罗裙,不再是灵山那一水儿白的制服,峨眉淡扫,不施粉黛却又动人心魄,当景离看向他时,赶忙故作镇定对望。

    看着她慢慢向他走去,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差点被误杀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略带防备的打量她。

    景离拿出无忧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冰冷,“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带我过来的。”

    “这里是云桑,蒙灭鸟的地盘,昨天晚上药效上来了,你就睡过去了,是我…”

    景离一个眼神杀过来,仿佛若是陆景说出轻薄了她的话,就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陆景满脸无奈,心叹,又不是没抱过,举起双手默默将剑刃推远,“是小白驼你过来的。”

    “蒙灭鸟呢?它去哪里了?”从昨天醒来到现在还没看见过蒙灭鸟,糟了,它不会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蒙灭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嗜杀,它出来后一件坏事都没做,你大可放心。就在那边晒太阳呢!”陆景指了指旁边的摇椅。

    昨天蒙灭鸟带他们出来后忘记了回云桑的路,便让他们停留在树林里休息片刻。云桑也算是一个隐世的小岛,平时隐匿在浓雾之下,极不容易发现,蒙灭鸟被囚了一千年记忆有些模糊,寻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景离环顾四周,这就是师尊们百年遍寻不到的云桑吗,她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挥剑向陆景砍了过去,反正迟早是一死,既然打不过蒙灭鸟,还不如带着这个叛徒一起,等她身陨,弟子令牌自会指引长老来此处,将它们一网打尽。

    “师姐,我没惹你吧!”陆景看见突然攻击的景离,慌忙闪躲,又顾及她的身子,不攻只守。

    “我自是要替师门除了你这祸害。”景离招招杀意尽现。

    “师姐,你听我解释啊!”

    两人一追一躲,一下,石桌坏了,再一下,屋门坏了,小白刚睡醒想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剑光劈了下来,闪避不及。呜呜呜,狐秃了。

    “小白,你先回去好好呆着,等我杀了这个叛徒,就带你走。”景离停顿一瞬,又立马杀了过去。

    一旁的蒙灭鸟正梦着吃大餐,可下一秒就开始被人“叮咣”地抄家,愤怒地醒来,就看面前鸡飞狗跳的一幕。

    “干嘛啊!”这一声气吞山河,给二人震得停住了手,转头看他,蒙灭鸟看着自己的窝被别人糟蹋成这样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下一秒两个人都被捆住齐刷刷跪坐在地上。

    每一只鸟,不管修为多高,对于自己的窝都是有着特殊的感情,蒙灭鸟来回踱步,不停挥舞双手,显然已经气极,“恁看看,恁看看,恁把我的窝造成什么样子了。”

    “我告诉你,灵山弟子从不惧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景离冷漠地盯着发疯的蒙灭鸟。

    “你你你,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蒙灭鸟撸起袖子,准备开干,却接受到陆景的疯狂眼神暗示,只得冷静下来。

    “你就惯着她吧!等我回来,你要把这一切恢复原样。”

    陆景点点头,暗自施法封住景离的哑穴,防止她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景离一个眼刀杀到陆景身上,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先好好安抚那只狂暴鸟。

    蒙灭鸟不忍再看,展翅飞向远处散心。

    等人走了,陆景轻松挣开束缚,在景离面前单膝跪地,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与她面对面,声音微喑,“师姐,能不能乖一点。”

    景离怔住了,这两天的事情太多了,她都出现幻觉了吗,随后眼神重新凌厉起来,“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

    “是吗?”陆景身子前倾,错开她的面颊,靠近耳垂,浅浅出声,“那这样呢?”

    景离感受到右耳丝丝痒意,一时间不甘、屈辱、愤怒还有不明的情愫涌上心头。

    陆景回过身,得意地看着她。

    面前的女孩脸色由红变白,她心头一酸,下一瞬,嘴角渗出一丝血。

    陆景见状,解开她的禁锢,神色从未有过的焦急,内心煎熬万分,面带愧色,端上一碗药。

    “师姐,对不起。苍镜说需要排出你体内淤血,不得已用了这个法子。”

    景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忽略口中的苦涩,淤血褪去,心中滞气也舒缓了些许。

    “你到底是谁?为何入灵山。你的血,究竟有何魔力?”景离很快平复心情,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陆景见她不再生气,在她身旁坐下。“或许你可曾听过轩辕氏?”

    “帝祖轩辕?”景离怔住,但如果是这样,一切便能说的通了。

    景离回想到灵山山史课曾讲过这段历史。

    天地初开,上界众神来到这片大陆创造了人,在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便回到了神界,这一年被称为太古元年。

    古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神,他的手下有五将:漆吾、凤凰、博莱、南怀音还有灵山掌门玉犀。前四位都是自神界就追随古神的仆从,而玉犀是唯一的例外。

    最开始世上只有一些妖兽灵植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古神便开始培养第一批凡人,教他们御兽,种植,是苍梧的始祖。

    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一批嗜杀残忍极难驯化的兽物,以恶念为生,后被称之为魔,古神便开始挑选有御魔天分的凡人,教他们如何斩杀魔族,保护苍生,这是第二批,称之为仙。

    这些少数人的后代,却拥有了凌驾于人之上的本领,为了维护秩序的稳定,定下了仙者不得伤人的禁制。自此,人、魔、仙三界已分,后续细化为人、魔、魇、妖、仙、鬼六界。

    太古三百年,有一位杰出的首领轩辕枫统一人界,史称帝祖轩辕。他随古神东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得到了古神的青睐,赐灵药易髓,轩辕氏的血脉不需灵力亦可制衡仙界法术。

    太古四百年仙魔大战,古神陨落,灵力骤降,凡人寿命也随之减少,太古四百五十年,轩辕枫逝世,其后人继位。

    太古一千年,轩辕氏后人残暴不仁,为起义军所灭,凡界各诸侯四起自立为王,互相争斗一百余年,仙界无奈出手,扶持了现在的人间帝王李氏。

    而现在是太古三千年,轩辕氏的后代又如何活到现在呢?景离不解地看着他。

    “我本名轩辕晟,那天,我刚刚四岁。”陆景看着远方,回忆起那不为人知的过往。

    太古一千年冬天,轩辕晟一如既往地在宫里学习玩闹,他推开父皇的门,却看见父皇最重视的下属李德军一剑刺穿了父皇的胸膛,他尖叫出声,被李德军发现了,从小守护着他的侍从们见状抱着他飞快地逃离皇宫。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躲避追击,但无论他们逃到哪里,跑了多远,很快都能被李氏的军队找到。

    李氏就像逗着他们玩一样,一次次侥幸逃走,一次次被抓,第四天,随行的士兵所剩无几,他不逃了。

    当再一次回到熟悉的皇宫,物是人非,仅仅过了三天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他的父皇、母妃、兄长的人头挂于城墙上三天三夜,死不瞑目。

    宫中人人以李氏为尊,而他是为李氏博好名声的最佳人选,恒泽宫,他生长的地方,成为他最后的牢笼。

    一个月的软禁,李氏在他身上试遍了毒药,巫术,却还是参不透轩辕氏血脉的奥秘。

    那一年春节,李氏急于登位,自然不需要他这个前朝余孽。

    那天夜里,宫内人人张灯结彩喜贺新春,宫外,他被放干鲜血,曝尸荒野。

    就在弥留之际,魇妖苍镜救了他,他伤的极重,亦无法轻易复原。魇妖将他冰封于龙脉之下,只待伤修复后解封唤醒。

    一千多年的时光,世间百态早已物换星移,轩辕氏只成了史书上寥寥一笔,而李氏却一直仍然在这世间享受万人景仰。

    “我本是一个一千年前就该死掉的人,但我背负了太多人命,我只能活着,活下去看到李氏覆灭的那一天。”

    景离一时间语塞,纵使陆景进灵山的目的不纯,但谁能想到,几千年前就被灭族的轩辕氏居然还有后代。

    “那蒙灭鸟呢?”

    “兽潮来势汹汹,促使我提前苏醒,我的伤并未好全,不足以支撑我继续活下去,苍镜为我寻找很多灵药,但品质已大不如前,如果没有蒙灭鸟的精血,我现在只余三年不到的寿命,我想活下去,就必须去找蒙灭鸟。就必须来灵山。”

    这就是我的一切,你了解了吗,他暗暗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