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就交给玉函吧,他擅长。”玉清想起了差点被忽视的小师弟,对他挑了挑眉,充满信心。

    玉函一直没说话,感受着周围的灵力波动,似乎是障眼法,想到了之前山中学过的解法,心中默念口诀“破!”石壁缓缓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山谷。

    玉清刚想走,被玉函拉了回来,“小心脚下!”

    她这才发现他们正处在山谷壁的半山腰处,脚下并没有路,凡人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摔下去,这样的高度非死即伤。

    “吓死我了,勉为其难的谢谢你。”玉清拍了拍胸脯,不甘示弱傲娇的对玉函说。

    “这么粗心大意,以后可不能一个人下山历练,否则我们还得给你处理后事”玉函口是心非的说。

    这两个孩子表面上吵嘴,却很关心对方,景离想到了曾经骄纵可人的小师妹,自她战后醒来,师妹,师父都离世了,大师兄也消沉不再过问宗门事务,他们景田峰的新任峰主是她下山后师父收的四师弟。

    景离失去了记忆对他也不甚熟悉,便再没回去。想到小师妹,景离不由得摸了摸玉清的头,疏离的眸子中多了一丝她也没察觉到的温柔。

    玉清看见神君摸她头呆了一瞬,瞬间扑了过去给景离一个熊抱,她也离家好久了,宗门男孩子又很多,她好想要一个姐姐。“神君~”

    景离看着突然间猝不及防闯进怀抱的小姑娘,久违的与人如此亲近,双手也不知所措,只得拍了拍她的后背。

    玉函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神君,还有快哭出来的玉清,赶忙把她拉出来,阻止了感伤的情绪继续下去,“我们快去找大师兄吧。”

    “对,大师兄重要。”玉清收起情绪。

    几人飞到谷底,远远见到了躺在石床上的玉时,旁边还有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打量着玉时,看到几人过来转过了头。

    “怎么是你?”玉清惊到。这山谷极为空旷,众人脚步声在山谷中听得清清楚楚,谷底周围生长着一些喜暗的灵植,谷壁上还有许多和他们进来时一样的洞口,看来谷壁上的阵法是一个中转作用,那生魂花也可能在这里。

    谷中的布置也很简单,石床旁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标签是一些灵植种子的名字。这像是御灵宗植物类的存备库。景离看着角落中不起眼的小瓶子,动了动手指,悄无声息的顺了过来。

    正值子时,月光透过谷顶的缝隙洒进来,照在玉时躺的石床上,站在石床周围的男人,听声转过头,身上穿着育植装,袖口衣角已经发黄,应是常年与泥土打交道,手粗糙的不像样子,他相貌并不出众,但给人以老实憨厚之感。

    “山常师叔,你怎么在这里?”玉清惊喜的跑过去,这个师叔之前在灵山对他们这群小辈极好。现在的师叔比平时更要忧郁了些许。

    “那都是过去了,我现在已然离开灵山,再叫不得山常了,我本名纪长庆,你们便唤我庆叔吧!”他似乎在回忆从前的事,带着些许遗憾与不甘。

    灵山共有三主座景田峰弟子擅武、精兵器类;玉谛座擅法术、通经咒符文;山藏阁擅药、以自然之力为己用。选为内门弟子通常不放弃俗世姓,名中带景、玉、山,而内门真传弟子则要弃俗世名,由长老师尊亲自起名,以景、玉、山为姓以示荣耀。

    “长庆师叔,大师兄怎么了,为何昏迷不醒。”玉清看着石床上的玉时焦急的问。

    “他应当是越过洞口法阵时不注意,摔下来了,别急,我给他用了药,明天就能醒了。”

    玉时脸上有些许刮痕已涂上了药,衣服也没有往日的整洁,粘上了泥土,虽然昏迷但是眉头却一直紧蹙,景离给他灌输了一些灵力,探知他的身体情况,确实并无大碍,便放了心。

    玉时感受到一股强大但温暖的灵力注入体内,眉头渐渐松了下来。

    “你们为何在这里,灵山,还好吗?”纪长庆并没想到他们会来。

    “我们下山来历练,山中好得很,没有你给我开小灶,我都瘦了。”玉清撒着娇。

    “回师叔,哦,不,庆叔我们一切都好,你怎么来这里了。”玉函看着久别重逢的前师叔也很高兴。

    景离看着连玉函对着纪长庆都有些许亲昵,想来有些奇怪。

    她许久未关注灵山,既然能被冠以山姓,那么曾经一定是做过内门亲传弟子,听他们交谈,这个庆叔应是被逐出师门了,亲传弟子的资质极高而且培养极为不易,除非大错,不会轻易废掉功法逐出师门,这个人却出现在御灵宗。

    这个人如今凭空出现在这里倒是不简单啊!

    “听说御灵宗招育植师,我想着毕竟也学了这么久,虽然功法没了,但是理论还在,你们看这一个山谷的灵植全是我种的。”庆叔看着山谷中的花花草草分外满足。

    “你看我忙着叙旧了,不知这位是…”转头看着还未说话的景离。

    “他是我下山时认识的姐姐。”玉清对景离眨了眨眼。

    “在下陆离,是一名散修,碰巧与玉清他们遇见,纪道友,初次见面幸会。”景离拱手行礼。没有无忧剑,又遮住了脸,藏住了灵力,景离并没有自报身份的想法,顺势发问。

    “不知纪道友可知道魔修屠村的事?”

    纪长庆回礼,“今早听到的消息,丐村一个村子的人全没了,唉,那魔修说起来我也认识,名曰朱毕,他妻子擅种灵草,来宗里找我送过几回换灵石,因他是个半妖半魔,妖魔两道皆不容他,便和妻子来到这交界处讨生活,魔修白天外出打猎,妻子在家照顾孩子养灵植,他们还有一个小孩,我见他们一家人一心向善,从未伤过人,送来的仙草品相又好,便照顾了几分。唉,可惜啊!”

    纪长庆惋惜地摇摇头。

    “怎么了呢?”玉清坐在椅子上托着腮问。正巧没有魔修的线索,误打误撞竟遇到了。

    “丐村那帮人混起来连魔修都敢惹,起初人怕妖魔作恶,时间长了,发现魔修一家人从未伤人,对人还很友好,丐村的人见他们家种颗草竟能换银子,也学着去种,好久都没成功过,便起了歹心,趁魔修白天外出打猎,去他们家抢了,等魔修回家,妻子因为气急攻心本就虚弱,去了,孩子也被憋死在枕头里,很是凄惨。”

    “没有人管吗?”玉清气愤的问,先前还可怜那村子,现在简直死不足惜。

    “官府不管,朱毕也知道仙门不会给一个魔修撑腰,他前些日子和我辞行,我以为是离开了,没想到,唉!”

    景离想起魔修死前的话,倒不像作假,原来是这样吗,魔修因为妻、子惨死求助无门而愤恨转而屠村,村子人做尽坏事得了恶果,人们从来都是自以为弱者就该可怜,却也未想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从前相信证据和眼见为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强大的灵力辅助她很快就能找到真凶。若不是为了帮小辈历练,她以前遇到丐村这种事情处理凶手及后患以后便不再理会,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深入走到背后去看看凶手做这件事的实情,或许有些人是可以给予悔过的机会呢。

    景离第一次质疑自己,自小便按照长老的要求修无情道,弃七情六欲,是修炼最快的方式。自她五百年前醒来灵力从金丹一跃而至渡劫,醒来后再修无情道,便身体似乎有另一种灵力在辅助她修炼,到现在她离化神只有一步,却迟迟未能突破,难道症结在此吗?

    突然一只传信纸鹤飞了进来,庆叔打开信鸽,“外边出事了,我们先出去。”

    玉函背着玉时,众人跟着庆叔传送到假山口。

    “怎么了,庆叔?”玉清问。

    “县衙突生大火,县令死在火里了。”

    众人听完皆是一惊,迎面李玉石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走来。

    “把他们拿下,他们是纵火犯。”李玉石拿着无忧剑指着他们,大声地命令手下人。转头又看见了纪长庆,“尊者,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快过来,这帮人是罪犯。”

    “长庆尊者是你吗,师叔?”玉清疑问地看着庆叔。又想起县令和李玉石好像都听命于长庆尊者,感觉不可置信,她本来以为庆叔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变成了他们的对立方。

    纪长庆看着玉清,不屑的走到李玉石面前,与刚才温文尔雅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眼神恶毒的盯着他们。

    “你们已经中了我的缚灵散,灵力很快就散没了,束手就擒吧,我也不想和你们在扮演什么好师叔的形象了,不知道玉卯知晓他的三个辛苦培养的亲传弟子死在这里有什么感想,哈哈哈哈哈。”

    “我早就知道你们来了,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是亲传弟子,我天资没有你们好,只能做普通弟子,五十年来,我努力讨好宗门里每一个人,才得以得到众人举荐,升为亲传,我那么努力的修炼,却因为藏书阁失窃就要逐我出师门,还废了我全部功法。都是因为你们。”

    李玉石带人围住了他们。

    景离见此情景并未出声,感受周围灵力波动,探查他们是否还有后招。

    玉清发现身体不能动,灵力也在慢慢流失,盘腿坐在地上,运转气息,减缓灵力流失的速度,她看着眼前人逐渐癫狂的模样,想起了那一天。

    纪长庆的生辰,她们听说师叔已许久未过过生日,便想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开心,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没想到却是因为她。

    玉清努力让眼中的泪不掉下来,抿着嘴,不再出声。

    玉函看着平时大大咧咧的玉清被欺负成这样,瞬间怒了,“你自己的错误,不要怪在别人身上。那一天玉清知道你值守,央了师尊好久,才派其他弟子替你去守了一会儿,你回去之前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你是白天去的,失窃也是晚上,和玉清一点关系都没有。”

    “住口!”纪长庆被人戳中错处恼羞成怒,随手唤起一旁藤蔓将没有力气的玉函打到地上,玉函吐出一口血,惊异的看着眼前人。

    “没想到我还能用法术?”灵山除名的人,皆是废掉根基与功法,只能做回普通人。

    “多亏我福大命大,早早就知道防备。”从兜里拿出半截聚灵烛,“藏经阁好东西还真不少啊。”

    “你竟敢偷东西!”玉清从情绪中走出来。“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求情让师尊放你一马,你这个小人!”说着试图催动灵力反击,并未成功。

    “放弃挣扎吧,你求情,只不过是为了赎罪吧,别想骗我,”纪长庆并不买账。

    “李玉石,你还不知道吧,他们才是玉谛座的真传弟子,你那点小伎俩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好了,叙旧就到这里吧了,他们杀了县令,带凶手们去该去的地方。我累了,尽早解决。”

    景离看着眼前吵闹的一群人,眉毛一挑,转了转手腕,好久没人敢在她面前叫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