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随、希、声,”郭祺福咬着牙,鼻翼翕动,似是怒极,“你他妈找死是吧?”

    靳也微微侧头低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吹拂过来隐约的笑意:“你胆子挺大的。”

    随希声不自在地皱了皱鼻子,把他往后迅速一扯:“瞎撩什么?赶紧跑啊!”

    他现在倒是知道自己多招人恨了。

    然而包间里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们一个溜走的机会,郭祺福特意请来的保镖人数不少,从四方角落里揍出来,渐渐围成一个包围圈。

    “随希声,”范雷歪嘴笑,“既然你和靳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们不气了。”

    这话已经被影视剧或者小说里各大大小小反派引用到烂俗了,随希声翻了个白眼:“你是没有自己的台词说吗?”

    他话音刚落,一个打手忽然举起手中酒瓶朝随希声背后砸去!

    靳也早就察觉到声流的变化,他旋身侧踢把人踹了出去,用手臂挡住了酒瓶。

    霎那间,玻璃哗啦破碎,酒液混着血水顺着靳也弧度坚实的小臂流了下来,淌了大半手臂。

    随希声目睹一滩血液,瞳孔一缩,含着怒气一笑,起身一脚把一个靳也身后另一个近身的打手硬生生踢飞。

    靳也大概猜到随希声身手不错,两个人瞬间错开站位变为背靠背的姿势,随希声低声道:“不能硬来,我们的目的是走出这里。”

    他不敢托大,因为自己日益衰弱的内脏经过刚才一番大动作,已经开始疼痛了。

    两个人被围攻着,郭祺福坐在沙发上,范雷阴冷地注视,谭承德终于找到机会,开始谩骂起这两头丧家之犬:“你们两个蠢货,他妈的活该!我要把你们丢给我养的那群狼狗,它们可是饿了好几天……”

    没等他把自己的豪言壮语说完,正在被几个打手纠缠的随希声已经不耐烦,手指狠狠一弹,飞射出的小玩意儿正中目标太阳穴,谭承德当即话语凝住,目光呆滞片刻,随后轰然倒地。

    “承德?!”范雷急忙从地上捞起谭承德,怒而看向随希声:“你真是好样的,随希声!你他妈又干了什么?!”

    这臭小子净会作妖!

    “硬币而已,谭承德真是娇气啊。”随希声说话间,正侧身躲过一个人的攻击。

    娇气?他说谭承德娇气?!

    范雷不敢置信地看着随希声一个耳光扇上一个打手的脸颊,力气之大把人直接打晕在地,随即嫌弃似的甩了甩削葱根似的五指:“哎呀,真厚一张脸,把我手给打疼了。”

    这他妈才是教科书一般的娇气吧?!

    范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靳也也就算了,随希声着实让他大开眼界,眼前十几个人打两个人竟然没有立刻取得上风……

    他沉下脸,缓缓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疤痕纵横的上身。

    靳也余光瞥到范雷,浓眉一皱。表面上他和随希声游刃有余,实际上这些打手实力并不弱,再无法脱身,他和随希声体力耗尽时,就大事不妙了。

    思绪百转间,他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

    心中一空,靳也迅速转身接住了不由自主向后仰倒的随希声,任由一个人一脚恶狠狠踹在他背上,一声痛呼也没有:“……你怎么样?”

    “我……”随希声觉得自己失策了。

    他来之前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和郭祺福撕破脸皮,现在要走出去就只能硬抗着然而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高强度的体力消耗。

    他此时心率加快,瞳孔涣散,脸色苍白得像是纸扎人:“靳也……你自己走……”

    靳也手臂一僵,神色倏忽变得沉冷:“你又想丢下我?”

    随希声闭上眼睛,短暂地休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种话了。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像是要变成灵体飘走了。可是头脑好重,像是在海水中不停下沉。

    窒息感,割裂感,溺水感蜂拥而来,他感觉自己摸到了濒死的触角。

    “范雷!”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喊着,遥远陌生得像是隔了一个纬度:“救他……我什么都愿意。”

    “……”嘈杂的声音传来,随希声茫然地听着,可像是丧失了听觉,只能凭触觉感到他们在交谈。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希声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抱了起来,一个温暖的胸膛靠近他,让人无比安心。

    ……

    等随希声恢复意识时,脑海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差点没让他再次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宿主!宿主!我可怜的宿主——呜呜哇哇啊啊啊啊——

    ……操。随希声揉了揉太阳穴,冷漠:闭嘴。

    视力还没有彻底恢复,随希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却能感觉到……他现在……是在一个人的背上?

    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还湿漉漉的,像是被一盆水从头到脚灌了下来,耳边还近在咫尺涌动着咕咚隆冬的水流声。

    宿主你终于醒啦!!3002总算止住哭声,大喜过望,快,快告诉反派你醒了!

    随希声从它的话语中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趴着的这个背是靳也的背。

    “靳也?”随希声试探着喊了一下,那一秒察觉到身下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醒了就好。”靳也声音低哑地说了一句,便继续沉默无言地背着他走。

    随希声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直到视力回归,他才发现,靳也正背着他,在一条高度快溢过他胸口的河里走着!

    这条河还并不平缓,偶尔湍急的水漩中会猛然浮出一块大石头或者碎木条,直往随希声脸上砸。

    但不用他躲开,靳也便会自动绕着那些东西走。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但看得出来走得很艰难。随希声趴在他肩膀上,骤然抬起头,凑到靳也耳边轻声问道:

    “靳也,你腿怎么了?”

    他感觉靳也顿了一下。

    “没怎么。”靳也小心翼翼破开湍急的水流往岸边走着,轻描淡写道,“就是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

    ?!

    随希声手指无意识蜷缩紧,指甲陷入了掌心,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谁?”

    他妈的谁活的不耐烦了?他好不容易才帮反派避开断腿的剧情,现在又给他一朝回到解放前?逗他玩儿呢?!

    靳也勾了勾唇,拖着随希声屁股把人往上推了一下:“你别操那么多心,能逃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呢?所以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随希声皮笑肉不笑,他不高兴,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靳也这摆明着不想告诉他,随希声脸色不好看,便胡搅蛮缠:“你变态,你摸我屁股。”

    靳也:“我就摸,你再多嘴,我就还要摸。”

    随希声被噎了一下,他脑子还是有点不清醒,耳边的水声像鼓胀的耳鸣,非常令人烦躁。

    靳也还故意气他。

    随希声一时生气,张开嘴,下一刻,直直咬住了眼前不住晃动的靳也的耳尖!

    “嘶”的一声传来,随希声得意洋洋地挑起眉,又舔了舔自己嘴里的一截尖尖。

    “随!希!声!”

    是靳也恼羞成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