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染轻哼,“父亲这是在为我操心吗?还真是遗憾,关于一旦有一天文国公府保不住了,而我该可去何从的问题,父皇和母后早有商议,也早就跟我透过底。父皇说了,即便文国公府通敌叛国,这件事情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该抄家抄家,该灭门灭门,我白亦染呢,反正接了琉璃印玺,从理论上来说,已经不算是白家的人了。所以就算你们闹翻了天,也影响不了我这个天赐公主。我这样说,父亲能明白吗?”

    白兴言的心,瞬间就沉了。

    是啊,人家现在是天赐公主了,文国公府已经镇不住这尊大神了,他如此与之对抗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他不想再说一句话,转身往竹笛院儿的方向走了去。背影有些落寞,连白浩轩都说:“姐,父亲他真的老了……”

    白兴言老了吗?是老了,或许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后世还能勉强算是中年,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后半生,时光稍纵即逝,一转眼就白了头发。

    她鼻子有些酸,迎着风吸了吸,开口问白浩轩:“对那个人,是不是又恨,又不想恨?”

    小孩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他对我们不好,我恨他,可他到底还是我们的父亲,我又不想恨他。姐,你说他到底该不该恨?”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白浩轩提出类似的问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白亦染的态度依然是很明确,她不想给这么小的孩子灌输父子成仇的思想,但是也不能一味的给他描绘根本不存在的父慈子孝。所以她告诉白浩轩:“如果他对你好,你就不要恨他,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离他远一点。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自己来判断到底该不该恨。”

    白浩轩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总之是不做声了。两人一直回到念昔院儿,默语去痨病村还没回来,她是偷偷出的门,自然也没告诉迎春,回来得算是无声无息。

    事实上,这会儿已经回到竹笛院儿的白兴言也才想起来,大半夜的白亦染和白浩轩怎么会在府里闲逛?白浩轩也就罢了,白亦染却分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的随意进出,这算什么?当他文国公府是城门呢?

    然而现在再想起来已经晚了,更何况他现在多少也有了些自知之名,知道就算当时问了也白搭,不但揪不住白亦染的小辫子,还极有可能被对方反过来奚落一顿。每次他想找白亦染的茬儿都找不起,那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反转局面的能力那叫一个强。

    念昔院儿里,白亦染拉着白浩轩进了药屋,坐在一堆还没挑捡完的草药前,这才开口问他:“你怎么半夜跑来等我了?我出府时已经很晚了,你是几时到的?”

    白浩轩说:“是子时那会儿来的,怎么也睡不着,想想就过来了。二姐姐,你能再给我找一些书吗?上次给我的那些我都背完了。”他一边说一边挠挠头,“虽然里面的意思基本都不太明白,但是我想着,不管懂不懂,先背下来再说,以后再慢慢学。”

    他说完,还怕白亦染不信,干脆直接开口背起那些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