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姐姐,你怎么不吃饭?”

    李芳仪手里端着碗,看着江初青,眼神就跟看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江初青胸口微微起伏,虚弱的抬起眼皮,看向她,“你下了药,我吃了更没力气,还不如不吃的好。”

    “哐!”

    手中的碗被丢到地上,摔成碎片,李芳仪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男人?!”

    谁?厉行遇吗?

    江初青苦笑一声,她还真想让那个白莲花来,毕竟对付偏执的人,就得对方比她更狠,而厉行遇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他。”

    江初青已经大概明白李芳仪为何如此了,虽然诱因不明,但是她无差别的厌恶男人,这点应该没错。

    果然,听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李芳仪脸色好看了些,“江姐姐放心,等我把他杀了,到时就把你放出去,你说好不好?”

    听她说真的要去杀厉行遇,江初青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太疯狂,于是便用紧剩不多的力气开始劝:“他他武功很高的。”

    “没关系,武功再高的人,只要中了曼陀草的毒,都动不了。”

    “可你可你连靠近下药的机会都没有”江初青又轻喘了一口气,继续劝道。

    虽然她把自己关在了这里,但并未像崔七那样,想要她的性命。

    所以江初青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罪不至死,可她要是惹到厉行遇就真的难说了。

    哪知却见孟舒脸上浮起一抹极得意的笑,她抚了抚江初青的脸,凑近轻声道:“江姐姐不知道吧,男人都很贱的,只要随便找个姿色看得过去的女人投怀送抱,绝没有人能抵抗的住,甚至他们根本不会抵抗”

    轻浮的话语像是裹了蜜糖的□□一样,既带着诱惑又暗藏杀意。

    江初青不知她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只觉得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深处似有什么在翻滚,几乎要将她澄澈的眼瞳全数淹没。

    她觉得自己从李芳仪的双眸中,看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

    “李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如果是有人曾伤害了你,那么自有王法让他受到惩罚,你这样自伤,不过是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江初青见她已经转过了身去,不知道在想什么,仍旧继续劝着。

    她说得口干舌燥,正准备歇歇继续,却见李芳仪已经转过了身,眼神莫测的盯着她,同时手里多出了一物。

    没能从将军府找到人,又没能从将军夫人口中问出有用的话,孟舒有点着急了。

    “季世子,我看要不直接把将军府的那个丫头抓起来拷问,她一定知道江姑娘道哪里去了。”

    两人坐在栈的大堂中,季辞章正在慢条斯理的喝茶,孟舒却是忍不住了,把剑往桌上一拍,皱眉道。

    季辞章被她这一拍惊得眉头一跳,见她此刻已经站起了身,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知她是真着急了,这才放下茶碗道:“抓了那个丫头也没用。”

    既然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那就说明他们有把握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对于这样的对手,宜静不宜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对方先出手,他们再顺藤摸瓜。

    “可万一他们要对江姑娘不利怎么办?”孟舒还是不放心。

    “不会。”

    “不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孟舒转头,却见是厉行遇从楼上下来了,然后她就是一愣。

    从来只穿白衣的厉行遇,今天竟穿了身天青的交领长袍,腰间系着浅紫镶边的暗红腰带,明明其他地方都没改变,可孟舒却觉得换了身衣裳的他,似乎整个人看起来锋利了许多。

    如果说过以前他就像是一把藏锋剑鞘之中的宝剑,那此刻就有点像是剑芒微露,稍带威胁的现了点剑身出来。

    他冲两人点点头,跟着在一旁坐下。

    许是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厉行遇唇色仍就有些苍白,可那双桃花眼却依旧潋滟生光。

    “厉公子也觉得对方不会伤害江姑娘?”季辞章摇了摇扇子,笑着开口道。

    厉行遇温和一笑,“若要杀人,实在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再说”

    想要说反正江初青也死不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再说江姑娘似乎运气不错,多次遇险都能逢凶化吉,想来这次应该也是。”

    孟舒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如此,不过让一个弱女子去冒险,实在有违侠义之道,所以虽担心散了些,她却仍旧坚持再闯将军府。

    白天他们是在将军夫人的陪同下搜的屋子,这次孟舒打算暗中找一找。

    可是将军府守备森严,要想再查暗道,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在前头牵制住李夫人,你们再在暗中细细查找。”考虑清楚,季辞章给出了办法。

    他想起之前与将军夫人的对话,虽然对方自始至终矢口否认一切,可他却觉得她其实早先是动摇过的。

    因此如果要找突破口,无疑从她身上找是最快的。

    三人商量好,便决定第二日晚间再次上门,而季辞章则打算带上了那个小妾的哥哥。

    将军府内,李芳仪正冷眼瞧着自己母亲。

    “我不知道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眼眸半阖,语气冷淡,似乎一句也不想跟她多谈。

    李夫人神色激动,满面忧伤,看着女儿哀求道:“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实在不该伤害无辜的人,仪儿,你把那位姑娘放了吧,算娘求你了”

    “住口!”她话未说完就被李芳仪打断,“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当初当初你既要放任”

    说到这,李芳仪眼眸已经猩红一片,她嘴唇颤抖,身子也似站立不稳般不停的哆嗦。

    “我”

    想说自己并不知晓,可话到嘴边又觉像是托辞,将军夫人住了口。

    她想上前扶住李芳仪,却被对方一把推开,整个人摔在地上,手掌擦在青石板上,火辣辣的疼。

    听见呼痛声,李芳仪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敛下所有情绪,转头居高临下盯着将军夫人道:“若母亲真觉得对我有愧,那就不要阻拦我!”

    言罢,她一甩袖子推门出去了。

    将军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眼泪已是流了满脸,心中悔恨不已。

    若是一切能够重来,若是她早些知道,她必定不会让女儿遭受这样的事,她一定会拼尽一切杀了那个畜生!

    可惜,她求告无门,只好用自己的余生来补偿她。

    李嬷嬷进来,见她跌坐地上,慌忙上前将人扶起,劝道:“夫人这又是何必呢,小姐她”

    说到这,李嬷嬷也说不下去了。

    她是看着李芳仪长大的,也是李氏的陪嫁丫头,李氏自在闺中时就是个天真懵懂的性子,而且心性善良,若她知道发生在小姐身上的事,恐怕早就骇疯了。

    当初李将军领着叛军反了前夏时,李嬷嬷就曾试探着说过,说将军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哪有深受皇恩却去投靠叛军的。

    可李夫人却一味听信李将军的话,觉得是前朝无道,李将军这样不仅没有失了忠心,反而是有大义,是心系天下百姓的义举。

    那禽兽在人前向来就是披了假面,口中又满是哄人之语,李夫人素性与人为善,从未想过自己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君会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所以李嬷嬷在发觉之后,虽然也曾想过要告诉她,无奈那禽兽却根本有恃无恐,还说大不了满府陪葬。

    是了,那禽兽就是料定她舍不得小姐死,也舍不得夫人死,所以才会干脆揭了伪装,自此肆无忌惮。

    只是可惜,她那天真无邪的小小姐,彻底被那禽兽给毁了

    主仆两人还在抱头痛哭,外头门房却来报,称季辞章到了。

    将军夫人双眼通红,神情委顿,李嬷嬷心知对方来者不善,因此直接道:“你去告诉季世子,就说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能见,请他担待。”

    她话音已落,可那门房小厮却并未离开,而是满脸的为难之色。

    “怎么了?”将军夫人坐在椅子上,神情懒懒的发问。

    门房看了眼李嬷嬷,这才斟酌道:“季世子说他带了大夫,若是夫人身体不适,刚好可以来给夫人把把脉,而且”

    “而且什么。”李嬷嬷皱眉。

    “而且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就是芳姨娘的哥哥。”

    闻言,将军夫人终于抬起了眼,看向小厮,问道:“季世子到底想干什么。”

    小厮抿了抿唇,吞吐半天才道:“季世子说,芳姨娘一案还有许多疑点,之前想着李将军丧事未过,因此没有传唤夫人到堂,此番来此,若是夫人不肯配合,那就只能明日公堂上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