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江初青只觉天地一阵倒转,摔倒在地,彻底昏了过去。

    “小姐,现在怎么办?”领江初青进来的丫头见此,立刻将门反锁,问李芳仪。

    李芳仪面上的天真笑意已经彻底隐去,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江初青,眸光微冷。

    蹲下身在江初青身上摸索片刻,果然在她腰间摸出了信号弹。

    “把她关起来。”信号弹被丢进茶碗里,冒了两个小泡之后彻底沉了下去。

    孟舒一直没等到江初青回来,刚准备去将军府瞧瞧,没想到刚下楼,却又见到了下午的那个丫头。

    “孟姑娘,这是我们小姐送给江姑娘的玫瑰糕,小姐说江姑娘难得喜欢,就又让厨房做了些新鲜的送来,还温热着呢。”说着就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

    孟舒一愣,立刻问道:“你的意思是,江姑娘她已经离开将军府了?!”

    小丫头闻言也是满面震惊,还朝楼上扫了一眼,问道:“难道江姑娘还没回来吗?”

    见孟舒抿唇不语,小丫头眉头紧皱,带着疑惑自言自语道:“可是江姑娘一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将军府了,她会去哪儿呢?”

    孟舒不信她一个大活人会无缘无故消失,而且镇国将军府本就迷雾重重,她也不全信这个小丫头的话。

    “那可否麻烦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我想去拜访你家小姐。”孟舒试探道。

    “好,孟姑娘这就请随我来吧。”小丫头也不推脱,一口应了下来。

    等两人离开,厉行遇这才收回目光,他唇角弯了弯,轻轻拨了下剑穗,轻笑一声,看来这位李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孟舒跟着丫头来到将军府时正好碰上季辞章出来,听她说江初青不见了,回头看了眼身后朱红色的大门。

    他确实在一个时辰前,曾见到一个丫头送江初青出来,虽然因为隔得有点远,没看清楚正面,可那人身上穿的衣裳却是错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可否劳烦姑娘通报李小姐,许我一同前往。”季辞章道。

    闻言小丫头有点为难:“我家小姐害怕生人,若是季世子进院子,恐怕有些不妥。”

    不过两人并未放弃,毕竟上次人就是在将军府丢的,这次又是,虽然没有谁会做得这样明显,但也不能不防着万一。

    “那就请姑娘再向将军夫人通传一下,就说良民失踪,我身为都官郎中,又有皇命在身,若李小姐执意不肯,那本世子少不得要请郡守府再次派兵搜查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丫头听懂了,她看了季辞章一眼,随即转身去了正房。

    其他来将军府吊唁的人,见季辞章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个美貌姑娘,互相使了个颜色,很快也起身告辞。

    李夫人是将军府如今唯一剩下的主事之人,因着崔管家身死,府中大小事务一时又找不到人接手,因此她今日尤其忙碌。

    等听丫头来报,李夫人放下手中的账册,让人把季辞章和孟舒请进来,自己也跟着去了后院。

    江初青是被冻醒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门前还加了件衣服,怎么会这么冷呢?

    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眼前漆黑一片,而脑袋更是昏沉得厉害。

    这异常的情景让她陷入了短暂了迷茫,可皮肤上传来的微凉触感,还有手腕被绳索紧绑的感觉,却提醒她,这不是梦。

    “来人来人呐”声音极度的绵软无力,几乎就跟猫叫没区别。

    江初青又挣了挣,觉得手臂似有千斤重,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噼啪。”

    灯芯爆开一朵灯花,黑暗的空间陡然亮了起来,江初青有些不适的偏过了头,双眼紧闭,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

    在她面前立着个人,对方身披黑色连帽斗篷,手里提了盏灯笼,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几乎看不清面容。

    江初青想起晕倒前的那一幕,觉得自己已经能猜到对方身份了,想了想,问道:“李小姐,不知我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将我关在这里。”

    “咯咯咯”诡异的笑声响起,江初青听得汗毛直竖,猜测李芳仪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你觉得我这是在关你,是在害你?”笑声戛然而止,李芳仪伸手拂开了帷帽,江初青这才发现她满面嘲讽。

    难道不是吗?江初青眨眨眼。

    不过她见李芳仪此刻神色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不仅脸上早已没了标志性的天真娇笑,而且眼中似癫似狂,便准备先跟她套套话。

    江初青看向面前人,试探道:“我实在不明白李姑娘的好意,不知你能否细说看看。”

    李芳仪满脸兴奋之色,牢牢盯着她,似诱哄一般道:“那个男人不是好人,你如果待在他身边,早晚生不如死,不如我们想办法一起把他杀了好不好?”

    江初青怀疑自己听错了,杀厉行遇?就凭她们俩?

    还未等她开口,李芳仪又似想到什么一样,拍了下手,“对了,还有那个姓季的!他也该死!”

    季辞章?江初青脑子彻底迷糊了,她看向李芳仪,问道:“李姑娘为何要杀他们?”

    “哼,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们该死!”

    李芳仪说到‘该死’二字时,几乎咬牙切齿,眸中的怨恨狠毒也快要满溢而出,那刻骨的恨意,让江初青看得心头一跳。

    “还有你!”她正思索两人如何惹到了李芳仪,却见她下一秒又狠狠瞪着她,“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只不过与先前不同,她眸中杀意没有那么浓,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有点像怒其不争。

    怒其不争?江初青未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词感到深深的困惑。

    就在江初青震惊于李芳仪的变化时,又见她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柔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李芳仪修剪得圆润饱满、涂着粉红丹蔻的手指抚上她的脸,眼中流露出些慈爱神。

    江初青眼神惊恐的看着她把自己的头揽入怀中,跟哄小儿似的拍着她的背,一边拍一边语气温柔的呢喃:“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救命啊!有变/态!

    江初青被牢牢绑着,此刻就像是个玩偶一样被李芳仪抱着脑袋撸毛,本来她就觉得冷,此刻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姐姐冷吗?”察觉到她的反应,李芳仪重新抬头,眼神竟重又恢复天真。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江初青身上,“江姐姐的衣服被我命人取走了,本来早就想来看江姐姐,可是那个讨厌的季世子又来了,我花了好一阵的功夫才把人打发走,你可别生我的气。”

    听她称呼自己为“姐姐”,江初青眸光一动。

    本来她以为李芳仪此前种种都是在装傻,可如今只有她们二人在场,她比自己还大三岁,可竟然还叫她姐姐

    也就是说,此刻的李芳仪,仍旧认为自己才十六岁。

    刚才的狠厉与现在的天真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某个人在一夕之间改变了性格,而那个天真的李芳仪,就只停留在十六岁这一年。

    之后的她,就变成了先前她刚入地窖时的样子。

    而入地窖前,或者说她人格分列前,李芳仪刚刚见过季辞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江初青脑中形成,她吞了吞口水,又问道:“江姑娘,你觉得崔管家也该死吗?”

    江初青闻言,给她系披风的手一顿,眼眸微阖,极冷淡的朝她看了过来。

    季辞章与孟舒在李家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江初青。

    而且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将军夫人甚至不许下人阻拦,凡是他们二人想去的地方都可去寻找。

    就连那间被封的屋子他们也去看过了,里面地砖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若是有人踏进,绝对会留下痕迹。

    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江初青真的已经离开了将军府,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是直觉告诉他们,此事必有蹊跷。

    季辞章下意识的看向将军夫人的脚,却见是一双普通的月白锦缎素色鞋面,上次见到的双蝶穿花却是再没见她穿过了。

    “李夫人,我听闻崔七,崔管家是在一年前才入的李府当管家,而且期间病了大半年,不知又是缘何当上了管事?”

    季辞章缓步走在将军夫人身侧,一边朝大门外走,一边闲谈般道。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曾问过将军夫人,对方只答并不知晓崔七身份,至于当上管家,则是因为对方能力出众。

    此时他再次发问,将军夫人虽脸色仍不太好,可说的话却如出一辙,与先前没有丝毫差别。

    孟舒也有些诧异的看向季辞章,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

    哪知突然他却停下脚步,转身对将军夫人道:“李夫人一年前去寺庙进香,曾在路边救过一个人,那人就是崔管家是不是?”

    将军夫人被他这突然一问,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慌张,只是很快又掩下,拧着帕子道:“我不知道季世子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季辞章目光深沉,盯着她的鞋子道,“夫人之前曾穿过一双粉色的蝴蝶穿花绣鞋,我猜并不是夫人在慌忙间出错,而是有意为之吧。”

    见她白了脸色,季辞章又往前迈了一步,“夫人之前似乎像是打算告诉我些什么,可如今却为何又要隐瞒呢?是因为崔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