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边传来温润的触感,与梦中人一样,他一怔,瞬时睁开了双眸。

    日光透过窗棂照入屋内,将一切都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女孩睡颜恬静,在流金一样的日光下,似乎还能看见她脸上的细细的绒毛,就像是夏日里的水蜜桃。

    厉行遇目光往下,便见自己脸颊正枕在对方手背上,温润的触感似从两人接触的皮肤直传到了心尖上。

    不着痕迹的将头移开,厉行遇重新将头靠在枕头上,可针线粗糙的触感,却让他忍不住眉头一皱。

    目光重新落在床边的女孩身上,厉行遇开始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似乎是昏睡了过去,然后醒来就见江初青趴在他床头,而自己则枕着她的手。

    手厉行遇再次看向那只绵软似云团一样的小手,以前不觉得,现在看来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只手就让他很满意。

    目光再次蔓延,视线里出现了一抹鲜红,本来白皙纤细的五指上沾满了半干的鲜血,红与白的强烈对比,竟让厉行遇觉得有些残酷的美感。

    只是残酷并不适合她

    鬼使神差的,他将对方横搭在胸前的那只手执起来,开始细心的一点一点擦去上面的血迹,就像是工匠在对自己的作品精雕细琢一般,带着虔诚的专注。

    江初青睡得并不安稳,尤其是此刻,她觉得自己指尖痒痒的,像是以前养小猫小狗时,给对方顺毛,然后被它们带着粗糙触感的小舌头濡湿舔/舐一般,让她总忍不住蜷起手指。

    “唔,别闹”嘟哝一声,江初青动了动右手,想把磨人的毛孩子赶走。

    可惜对方并不在意她轻微的抵抗,反而加了些力制住她的手,继续一根根的磨着她的手指。

    “乖,别闹了。”

    见驱赶没用,江初青干脆用手揉了揉那纠缠着她五指的“脑袋”,顺便顺了顺毛,然后将其抓过来抱在怀里,打算武力镇压。

    果然,刚刚还扰得她不得安睡的动静终于消停下去了,江初青满意的蹭了蹭它的小脑袋,再次睡了过去。

    厉行遇已经坐起了身,他的手被对方牢牢的禁锢在怀中,几乎无法动弹,此刻的坐姿也很不舒服,可他竟不觉得讨厌。

    从来不惯与人太过亲近的他,第一次生出了就这样下去也并无不可的想法。

    系统提醒,攻略对象好感度14。

    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江初青被震醒了,然后她就惊恐的发现自己此时正抱了只手在怀里。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顺着对方手臂往上看去,果然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厉公子,你见到江姑娘”话音戛然而止,孟舒推门进来,见到这场景,一时愣住。

    江初青也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将他的手丢开,双手垂在身侧,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捏完衣角,江初青这才记起自己手上似乎有血,她慌忙低头去看,却见右手一片洁白,没有丝毫沾染鲜血的痕迹。

    难道是她记错了?江初青皱了皱眉。

    孟舒闻言却是抿唇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厉行遇看了眼自己的手,蜷了蜷手指,捂上胸口,虚弱的咳了咳,这才脸色平静道:“多谢江姑娘为我治伤。”

    一句话就将两人关系,以及此刻情形解释得清清楚楚。

    孟舒这才发现厉行遇白色里衣上的血迹,又见床上绷带散乱,明白过来,了然道:“原来如此。”

    江初青松口气想要缓解尴尬,便问孟舒道:“孟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孟舒记起正事,拉着她的手道:“崔七已经伏诛,他的结案陈词里还有地方还需你作证,所以恐怕要劳你到郡守府大堂走一趟。”

    “这一切真的是崔管家一人做的吗?”江初青有些好奇。

    她总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些,比如崔管家明明抓了孟舒,为何又要来抓自己?

    若是为了挟持人质,那自己显然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季世子也说崔七此番举动有些异常,就像是故意露出破绽一样,而且仵作已经查验过王大夫的尸首,说他确实是自缢身亡,这背后实在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孟舒眉头微蹙。

    “不过赵寡妇确实死于崔七之手,所以这个案子可以先结了。”

    “原来是这样。”江初青点头,随后跟着孟舒去了郡守府。

    门再次被关上,屋内一片寂静,厉行遇坐在床头,竟有种若有所失的空虚感。

    等江初青录完证人口供,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若是只为了崔管家的事,她和季辞章怎么会离开这么久?

    算了,也许是男主和女主查案过程中遇到了些小插曲,毕竟两人的感情也要发展嘛。

    只是这样一来,厉行遇这个男配注定就要炮灰了。

    她想起昨晚见到的伤口,还有厉行遇那茶言茶语的性格,总觉得要是他发起疯来,肯定很恐怖。

    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刷好感才行。

    不过她才刚回到栈,将军府就来人找她,说是李芳仪请她过府一叙。

    因着前头抓崔管家一事,所以周郡守派人围了将军府,而季辞章也出面了,在排查了所有相关人等后,这才撤了衙役。

    只是由此一来,他们也不好继续住在那里,江初青更是自那日后院之事后,就再也没见过李芳仪。

    至于今天,据她所知,正正是李将军下葬的日子。

    由于崔七身死,没能留下活口,所以李将军的肉身被他丢到了何处也没有人知道。

    周郡守搜遍了他在城东的住宅,虽是在暗藏的地窖里发现了血迹,肯定了第一现场,可被崔七剐下来的皮肉却还是不见踪迹。

    孟舒见将军府来人,倒是很高兴,因为她知道季辞章仍在找崔管家的同谋,而且已经有了怀疑之人,只是证据链仍有欠缺。

    既然江初青能进出将军府,那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江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孟舒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道。

    江初青明白过来,便让那丫鬟稍等片刻,称自己要先回房换件衣裳,跟着孟舒上了楼。

    上楼之后,孟舒把她的想法给江初青说了,无非就是让她多多留意一下将军夫人,如果可以,想办法将她那双绣着双蝶的粉红绣鞋偷出更好。

    要去将军夫人屋子里偷鞋子,还是指定的鞋子,这难度不可谓不大,不过江初青也别无选择。

    “好,我也早想跟着孟姐姐一起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既然能用得上我,那我一定竭尽全力!”江初青看着她,用力握了握拳。

    她就不信,等这边事了,他们还真能过河拆桥,利用完她了还拒绝她同行!

    孟舒有点感动,随后又怀中摸出个类似炮仗的东西递给她道:“你放心,要是遇到危险,你就朝天拉响这个信号弹,我必会赶来救你。”

    江初青接过信号弹,又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头上饰物也都摘了,这才下楼跟丫鬟往李府去。

    李将军身前是镇守陇西的大将,虽然是前朝叛臣,不过职位却着实不低,今日他出殡,几乎陇西数得上品级的官员都到了,季辞章也在其列,只不过他只能待在前院。

    江初青被丫头领着,一路穿行,很快就到了当初她居住的后院。

    跨过月门前,她看了眼自己以前居住的房间,却没想到那里竟被贴上了封条。

    “江姑娘?”丫头见她没跟上,回头疑惑望她。

    江初青转回头,一笑,似不经意问道:“不知将军夫人现在何处,我既来了府里,合该先去拜见夫人才是,否则就太失礼了。”

    上次她就发现,将军夫人的院子似乎离李芳仪的院子很远,至少她在住在此处期间,从未因为乱走闯入过将军夫人的屋子。

    就像是有人故意将两人隔开一样,或者说,是李芳仪的院子太偏了。

    “夫人正在前厅招待来访的贵,此时不在房中,江姑娘先还是随奴婢来吧。”丫头没有挪步,仍在原处等着她。

    闻言江初青只好暂时作罢,打算一会再找机会跟李芳仪打听。

    丫头刚把她领进门,李芳仪就跟只小鸟似的欢快朝她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江姐姐可算来了,李嬷嬷不许我出去找你,可把我闷坏了!”

    江初青见她脸颊消瘦,猜她被拘在房中,可能是发了病,不过此刻见她精神不错,应是好了,也为这个天真的小姑娘高兴,“嗯,那我以后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哪知她话音刚落,李芳仪却落寞的垂下了眼,声音极低的道:“江姐姐不会的,因为你喜欢上了那个白衣男人”

    江初青刚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因她声音太低,没怎么听得清,闻言放下茶盏,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了什么?”

    却见李芳仪重新抬起了头,脸上笑靥重开:“没什么,江姐姐喝茶吧。”

    江初青点点头,不得不说,将军府的茶确实比栈好上许多,刚好她也有些口渴,便一气喝了小半盏。

    只是才放下茶碗,江初青却觉眼前有些模糊,脑中昏昏沉沉的,面前的人似乎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她下意识的去摸孟舒给她的那个信号弹,可手上却无力,“李小姐,我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先告辞”

    话未说完,江初青只觉天地一阵倒转,摔倒在地,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