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青像是极为不解的扫视了他全身,最后嘴角微微抿起,眼神满含好奇,凑近他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穿白衣?”

    这也算得上问题?

    厉行遇眼中传递出的信息十分明显,江初青显然是看懂了。

    不等他问,就自答般的道:“一个人若是有偏好十分正常,可我几乎没见你穿过除白色以外的衣裳,这绝对不正常。”

    若是不想回答一个人的问题,那就反问对方另一个问题,这样他的思路就会被带跑,从而忘记自己问过什么。

    厉行遇果然被她说得一愣。

    其实他以前并不喜欢穿白衣,只是世人皆有先入为主的习惯,他好奇之下就试了试,没想到竟得到了有趣的结论。

    “没什么原因,只不过是全都换成一种颜色,每天不必费心罢了。”他答得随意。

    “你撒谎。”他话音刚落,江初青就直接断言道。

    厉行遇嘴角笑意已经全部隐去,闻言定定看向她,语气凉薄:“江姑娘似乎对自己的看法十分有信心。”

    不就是想说她胡说吗?可惜她偏偏还就不是胡说。

    “呐呐,你说你不在意自己每天穿什么,可你每日佩戴的荷包都不一样,几乎都是与身上衣服同色的。”江初青肯定的点头。

    “比如你要是穿了月牙白的衣裳,那么荷包上就比带月锦的,要是白衣上有镶边,则荷包颜色必与其相配,我说得对不对?”

    江初青有些得意洋洋的看向他,甚至还端着茶碗抿了一口,一脸你说的谎话被我戳破,这下该认怂了吧的表情。

    厉行遇也没想到她竟会观察得这样细致,下意识开口道:“你为何如此关注我,难不成你喜欢我?”

    “噗!”

    一口茶喷了出来,江初青呛咳不止,整张脸都被咳红了。

    “你说我喜欢你?!”她不可置信的拿手指了指他,随后又指了指自己,“除非我”

    系统提醒,如果宿主在此时否认,攻略难度将会进一步加大。

    脑中突然响起的话打断了江初青,剩下的“疯了”两字便被她吞进了肚中。

    厉行遇见她反应这么大,本来也觉自己问得离谱,可听她似准备否认,却又上挑了眼尾,“哦?除非你怎么样?”

    “除非除非”

    江初青在脑中搜索可以替代的词,可想了半天也找不到适合的。

    系统既然不让她否认,那这个弯怎么也得转回来,于是她考虑半天,下定决心般抬头:“除非厉公子先喜欢上我。”

    “你说什么?”厉行遇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似是觉得她疯了一样。

    “所以,江姑娘的意思是,只有我喜欢你了,你才有可能考虑喜欢上我?”

    话已经说出了口,虽然很不要脸,可江初青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嗯。”

    然后她就见厉行遇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懒得再看她一般,转过了头去,淡声道:“我这边没事了,江姑娘请回吧。”

    江初青刚刚丢脸已经丢过了,闻言也不觉有什么,反而十分心大的认为自己因祸得福,未免他反悔,几乎是立刻就出了房间,顺便把门也紧紧关上了。

    “呼,好悬好悬。”她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长处一口气。

    门口的人影消失,厉行遇也收回目光。

    心尖有些微微的痒意,就像是有人拿了羽毛在轻轻瘙弄一般,这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让他莫名的烦躁。

    他不适的按了按胸口,本来包扎好的地方再次渗出血,疼痛顺着经脉往里蔓延,片刻之后他左手已经一片血红。

    身子微微颤抖,眼眸深处却逐渐氤氲起暗涌,像是黑色的漩涡,要把所有靠近的一切全都吞噬,竟带着些亢奋的疯狂。

    不知怎的,他想起那个被乱箭射死的崔七,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嘲讽。

    天底下竟真有为了个女人甘心赴死的蠢货,枉费他还想留他一命,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哀怨凄楚,冰凉的手指抚上他颊边,红得似血的嘴唇挨近他耳边,轻声呢喃:“遇儿,你说该怎么办呢”

    不用对着脾气阴晴不定的厉行遇,江初青心情十分好。

    因着孟舒昨晚没回来,她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见隔壁的门一直关着,她过去轻轻敲了两声,却没有动静。

    “要不要去看看呢?”她有些迟疑。

    可她脚下刚一动,想到厉行遇那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又有些犯怵。

    “算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就当是减肥好了。”江初青甩甩头,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午睡。

    可惜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隔壁传来异声,那声音带着十足的痛苦,像是有人被满是棘刺的藤蔓缠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正痛苦的呻/吟。

    本来她想要忽略这声音,可无论江初青怎么用被子蒙着头,那声音都似无孔不入般的传入她耳膜,扰得她心烦意乱。

    腾的一下坐起身,江初青认命的穿好衣服起床,站到了厉行遇门前。

    “笃笃。”敲了两声,没有人来开门。

    江初青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见里头传来清浅的呻/吟声。

    她想到厉行遇胸前的伤口,怕他真出了事,连忙推门进去。

    可刚一进门,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绕过屏风,江初青大步来到厉行遇床前,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他胸前一片血红,白色里衣已被血染透,像是开了朵血红色的花一般,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口里却不住的说着什么,神色痛苦。

    “醒醒,你快醒醒!”

    江初青觉得他很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便伸手去摇厉行遇的肩膀,哪知才刚碰上他,手腕立刻被紧紧抓住。

    “放手!好疼!”

    江初青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般,她努力想要挣脱,可厉行遇抓得太紧,她根本甩不掉。

    “不要不要”

    厉行遇口中还在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可即便他用力抓着江初青的手,却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察觉出他的异常,江初青忍着痛,额头抵近他的前额,探了探温度,滚烫灼人,似乎是发烧了。

    想走走不了,江初青也有些无奈。

    想开口叫人,又觉此时他牢牢抓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是落人话柄,未□□言满天飞,只好作罢。

    不过想起刚刚她额头抵近时,厉行遇额头的温度比她高很多,她瞥了一眼抓着自己双手的铁爪,想了想,最终还是靠了上去。

    床上的人就似一个燃烧的火炉,江初青不过才靠上一会,便也觉自己本来微凉的额头一阵发热,于此同时,她发现厉行遇抓着自己的手放开了。

    刚得了自由,江初青就准备起身,哪知额头刚离开,手就又被拉住了。

    似乎是觉得她凉沁沁的手能缓解燥热,江初青就见厉行遇抓着她的手,放到了颊边,还十分贪恋的蹭了蹭,就跟小孩子撒娇似的。

    无奈,她只好用剩余的一只手替他收拾。

    胸前的血迹实在太过明显,江初青怀疑他发烧可能正是因为伤口感染,便轻轻解了他的里衣,查看伤口。

    这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见过那老大夫给厉行遇包扎伤口的,崔七用的是梅花镖,虽扎得深,可是创面却不算大。

    可现在的情形全不是这样。

    她把绷带小心拆开,就见那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

    一日不到的时间,伤口怎会恶化成这样呢?

    江初青看向昏迷不醒的人,有点怀疑是他自己下的手,可随后又推翻了这个猜测,毕竟正常人谁会这么自虐呢。

    伤口还在渗血,江初青用绷带替他擦了擦,随后按在胸前,尽量替他止血。

    可仅仅如此是没用的,尤其他若真是伤口发炎,那不上药是不行的。

    于是她凑近厉行遇耳边轻声道:“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点金疮药,否则你要烧成傻子了。”

    哪知床上之人毫无反应,只是贪恋的抓着她的左手不肯放,甚至还偏头枕了上去。

    得,这下更没办法挣脱了。

    江初青无奈,只好就这这个姿势在他床上翻找,看能否瞎猫碰上死耗子。

    结果她等她摸到枕头下时,手上却碰到了一件冰凉之物,拿出来一看,却是他的佩剑。

    什么人会在睡觉时都把剑放在枕头下?

    她想起以前自己小时候独自一人在家,因为害怕,所以睡觉前会去拿把剪刀放在床头,而夜里只要听见异常的声音,她总会惊醒,以为有坏人闯入,然后把剪刀紧紧的攥在手里。

    可厉行遇武功高强,他又怕什么呢?

    江初青把剑放回去,继续摸索,结果还真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瓶子来。

    她用牙齿咬开塞着瓶口的红布,凑近闻了闻,感觉气味倒是跟金疮药差不多,就上手给他撒在了伤口上。

    等药粉撒去大半瓶,他的血竟真的止住了。

    江初青拿着瓶子有些疑惑,若这真是伤药,怎么他自己却不用呢?

    做完这一切后,她已经筋疲力尽,要再给厉行遇好好包扎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扯了衣角给他盖上,又用被子压好,只求他别再动了就行。

    厉行遇又做梦了,同样的梦,满眼的血红,满心的恐怖绝望。

    唯一不同的是,在最后一刻,有人拉住了他,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颊边传来温润的触感,与梦中人一样,他一怔,瞬时睁开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