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江初青此时才发现,对方竟然未蒙面。

    “铁爪鬼手,你已经逃无可逃,还不束手就擒!”季辞章站在最前头,对着崔管家道。

    江初青没想到杀害李将军的就是崔管家,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名头。

    崔管家,或者说铁爪鬼手崔七,阴鸷的笑了一声,平日里那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五官,此刻竟莫名有些吓人。

    但见他微眯了眼,盯着季辞章道:“季世子若是不想无辜之人丧命,便将人都撤下去,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言罢,他掐着江初青的手指又用力了几分。

    得,看来是把自己当人质了,江初青暗叹。

    可惜他打错算盘了,季辞章本来对她的怀疑就没全消,怎会因着她而把人放走?

    早知她就装晕了,否则也不至于把自己提溜出来。

    果然,崔七说了这句话之后,季辞章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我知此事绝非你一人所为,鬼爪崔七从来只醉心武学,你此番作为必定事出有因,你又何必一人担下全责?”

    那个药堂的老大夫不肯说实话,孟舒便悄悄潜伏在周围,想看看他与何人有来往,以及想办法查出以前他给李小姐开了些什么药。

    至于季辞章,则是继续审问那个小妾的哥哥,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就是,那个小妾死前曾向她兄长透露过,说李将军待她很是奇怪。

    季辞章命对方写下口供,又再次命人开棺验尸,这才发现那小妾竟非得风寒而死,而是颈间喉骨碎裂,是被人掐死的。

    据小妾哥哥所言,他妹妹去世后,自己本想取回尸首安葬,却被将军府告知妾乃主人家买断,与他无干,给了几吊钱打发了。

    本来他对妹妹的死也并不在意,否则当初就不会把人卖出,只是近日他听到风声,说朝廷派了人来查将军府的案子,他这才准备再次上门讹钱。

    却不想他这偶然的贪心,竟还牵出了旧案。

    若那小妾真是被人所杀,则下手的人是谁就很明显了。

    如今一切便只差最后一环了,那就是药堂的老大夫。

    可惜等他赶去药堂时,却发现老大夫已经上吊自杀,而孟舒则失踪了。

    “季世子说笑了,江湖上谁能主使得了我鬼手崔七,真是笑话!”崔管家冷哼一声,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

    外围的官兵已经开始悄悄架设□□,崔管家自然也看到了,立时就冷喝一声:“季世子,若你不肯放我一马,那我只好再找两个人一起陪葬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江初青努力伸着脖子,尽量让自己不至于太难受,“万事都好商量,是不是?”

    可惜她的话没人听。

    江初青扫了场中一眼,她觉得此刻只能自救了。

    想到山洞里面的孟舒,她立刻道:“季世子,孟姐姐还在他手里呢,你可千万别冲动。”

    闻言,本来眼神微冷的季辞章有片刻的迟疑,可是随即,江初青就见两道白色的身影飞速掠过树梢,落在了季辞章旁边。

    来人正是被五花大绑、此刻仍昏迷不醒的孟舒,而另一位则是仍旧白衣不染纤尘的厉行遇。

    完了

    江初青此刻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子不停的闪现,她怀疑自己可能是乌鸦嘴。

    不知若他们再一次见到自己被掐断了脖子,然后又再一次活了过来,会不会把她当妖怪给烧了。

    孟舒被救了出来,季辞章瞬间就放了心,然后江初青就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带了两分愧疚,似乎是真的打算牺牲她了。

    不行不行,她若真被人掐死,完了又活蹦乱跳的醒过来,怎么都说不过去,还是得自救!

    想到这,她看向厉行遇,喊道:“厉公子,你可还记得那天在江家小院里发生的事?”

    厉行遇本来正在一旁看好戏,闻言,眉头一皱,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上了疑惑。

    江初青知道他这是还没想明白,就用口型无声的向他说了两个字:胸口。

    那天她发现厉行遇胸口上没有暗色掌印,可见那晚他并未中掌,而是故意放了崔七走。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话毕,她就见本来一脸无所谓的厉行遇,面色瞬间转黑,双眼也危险的眯起来,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杀人灭口。

    江初青却是豁出去了,反正在场只有他的武功比崔七高,要是他不救自己,那她就死定了。

    而且,她谅他也不敢在此时被当众揭下伪装。

    因为,孟舒醒了。

    “季世子,你到底退不退?!”崔七已经没了耐性。

    江初青觉得喉间剧痛,眉头微微皱起,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厉行遇。

    “好,既然季世子不肯”

    “孟姐姐,你可知那晚”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又同时被打断。

    就在崔管家动手的同时,一道剑气直接朝他腕间袭来,几乎是擦着江初青的喉咙而过,皮肤传来刺痛感,随即有温热的鲜血顺着她脖颈流下。

    江初青已经彻底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秒却觉眼前一闪,而她所在位置也彻底发生了变化。

    “江姑娘,你没事吧?”孟舒抚了抚她的肩,轻声问道。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好,还在,只是破了点皮,江初青将手放下,长出口气。

    她再次转头,却见那边季辞章也已经上前,正与厉行遇同时围攻崔七。

    孟舒见她颈间流血,取出丝帕帮她包扎,宽慰道:“你别怪厉公子,若不是他兵行险着,恐怕你此刻还在崔七手中,他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江初青看着孟舒,很想感叹一句:“姐姐,你真是不知人间险恶啊。”

    便如现在,刚刚还一招制敌的厉行遇,从跟崔七交手开始,就又恢复了那晚在山林间的样子,那就是看起来武功与崔七不相伯仲,可是又无法完全战胜他。

    然后渐渐的,主攻的任务就落到了季辞章头上。

    这半天下来,季辞章身上衣袍已被划破好几处,鲜血甚至开始从剑尖上滴落,可他却仍白衣如旧,不显丝毫狼狈。

    只是他们两人武功本来就高,若是崔七久耗,必定落败。

    所以,就在季辞章躲开他的一掌时,江初青发现厉行遇也露了个破绽出来,随后一枚暗器便朝孟舒激/射而出。

    “孟姐姐小心!”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便见那银光已至孟舒身前。

    孟舒此时正低着头找金疮药,没注意那边会有偷袭,根本来不及躲,却不想厉行遇已经发现了崔七的动作,舍身来挡。

    利器/入/体的声音传来,梅花暗镖深深扎入厉行遇的前胸,便听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出来。

    白衣染血,乌发垂落胸前,厉行遇一只手撑着地面,轻咳间竟无端的显出几分虚弱来。

    “厉公子,你没事吧?!”孟舒显然也没想到他竟会替自己挡暗器,惊讶的望着他。

    江初青冷眼瞧着,就见厉行遇脸色苍白,微微蹙了眉头,故作强撑道:“我没关系,孟姑娘没事吧。”

    嘶,好茶。

    江初青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果然,那边的季辞章脸色也瞬间飞流直下三千尺,黑得堪比锅底,下手更是杀招频出。

    郡守府的衙役已经架好了□□,季辞章在与崔七交手的空隙里再次劝降,可惜仍旧没用,反惹得对方狂性大发,似困兽一般挣扎。

    终于,两人再次抵近分开后,他命人放了箭,而崔七竟然没躲,直愣愣的被扎成了个刺猬。

    “等等!”季辞章见此想要喊停已是晚了。

    本来他想着凭借崔七的武功,这些□□最多只能伤他,绝不可能要他的命,哪知他竟一开始就打算求死!

    这边,因着梅花镖上被淬了毒,厉行遇已经昏迷了过去,孟舒正一脸焦急的喊人来帮忙,江初青看了一场表演,对厉行遇的印象也再次刷新。

    她不明白这么一个有心机的男配,是怎么在原书中上位失败的。

    季辞章看着昏迷过去的厉行遇,也嘴唇紧抿。

    不过此刻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查案,因此在留了一队人帮忙后,随即便带着崔七的尸首匆匆离开了。

    江初青托腮看着地上昏迷的厉行遇,就见他此刻双眼微阖,白玉一般的肌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微微的暖意,神情像孩子一般纯良无辜,眼睫鸦羽似的盖在下眼睑,竟显出几分静谧,手指不自觉的就有些痒。

    她看了看对面的孟舒,见她目光正追随季辞章而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掀他的眼皮。

    平日里总是似笑非笑的眸光被彻底挡去,她初时有些害怕,可掀完左眼也不见人动作,便又去掀右眼,还是没反应。

    难道真的昏迷了,不是装的?

    想到这,她更加兴致勃勃,从旁边折了根草叶,去瘙他的鼻尖。

    叫你欺负我,叫你横,叫你装!

    她玩得不亦乐乎,偶然抬头,却发现孟舒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她,那眼神满含谴责,似乎是在说,你怎么能欺负一个受伤昏迷的病人。

    悻悻丢了手中的草叶,江初青轻咳两声,站起来,拍了拍手,呵呵道:“孟姐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厉行遇的毒确实要尽快拔除,闻言孟舒也就没再提刚才的事,只叫了两个衙役过来抬人。

    因着觉得自己找回了些场子,江初青心情很好,脚步轻快的走在前头,连天黑也不怕了。

    却不想在她身后,被抬在担架上的某人,额角青筋崩了又崩,微阖的桃花眼散发出危险的光,此时正牢牢盯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人射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