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己这具身体以前是被人杀人灭口的,江初青也愣了愣,“那么昨晚抓我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了?”

    “我们也暂做此等猜想。”季辞章颔首道。

    “要真是这样,那可得早点把人找到才行。”江初青嘴唇微抿,神色凝重。

    要是不赶快抓到嫌犯,那自己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遭了毒手了。

    她之前看见的,在自己胸前的暗色掌印,说不定就是那晚的黑衣人打的。

    似窥破她所想,厉行遇桃花眼潋滟生辉,嘴角微微翘起,“江姑娘听闻自己身世,似乎一点也不伤心,倒是对凶手更上心些。”

    江初青朝旁边挪了挪,下巴却微抬,一脸坦然道:“我失忆了嘛,而且抓到他,我也能替爹娘报仇了。”

    是啊,因为她失忆了,所以听闻双亲被杀,自己也同样遭人灭口,虽有震惊,但还不至于伤心痛哭,若是强装,那才是真真可疑。

    季辞章也在观察江初青的表情,闻言也暗暗点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便先去江宅再度勘察现场,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哪知他话音刚落,孟舒却因着江初青的再次靠近,又朝旁边挪了挪,不想这一挪不要紧,凳子竟是一歪,连带两人都朝地上摔去。

    孟舒有功夫在身,虽是惊慌,却很快稳住了身形,轻灵的旋身站定了。

    只江初青以十分不雅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看起来十分滑稽。

    “对对不起”见她摔倒,孟舒的脸也有点红,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她下意识的去看季辞章,却刚好对上他同样看过来的一双含笑的眼,两人对视了一瞬又移开,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大堂里有笑声传出,江初青微微抬头,见四周的人都盯着自己瞧,脸烫得似能煮鸡蛋。

    她深觉自己这姿势实在不雅,便偷偷的缓慢收腿,再微微侧身,企图挽救一下她仅剩不多的形象,尽量姿态优雅些的爬起来。

    “江姑娘放心吧,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江初青转头,便对上一双满含戏谑的桃花眼。

    系统提醒,攻略对象好感值5。

    江初青正对他的阴阳怪气暗暗咬牙,脑中却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厉行遇。

    看自己出丑,他竟能高兴到对她产生好感?这到底是怎样扭曲的三观啊!

    不过有了进展,她也就不计较厉行遇的嘲笑了,十分开心的爬起来坐好,还冲孟舒笑了笑,“不要紧,我皮糙肉厚,没摔疼。”

    对于她的强心脏,孟舒也看得一呆,旋即失笑,这姑娘倒是可爱。

    “皮糙肉厚?”厉行遇轻啜了口茶,笑得温柔,“江姑娘实在是妄自菲薄了,你在梦中都一直喊着你太瘦了,哪里能担得起皮糙肉厚四个字。”

    孟舒已经缓解了尴尬,重新坐回桌边,闻言看了厉行遇一眼,心中有些纳闷。

    平日里总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厉公子,似乎对这位江姑娘有些莫名的敌意,话中总是隐隐带刺。

    听闻江初青曾这么不要脸的自夸,栈里便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起来,江初青记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没想到梦话竟被他听了去,一时大恼。

    “对啊,我确实瘦。”她咻的一下站起,双手叉腰,“你看我的腰这么细,可不就是瘦?而且刚刚我摔了也没事,便说明我生得结实!”

    “咦~~”

    栈大堂里齐齐爆发出一声拖长音,那语气里满是嫌弃,似乎是在说,这小姑虽生得俊俏,但也太不矜持了些,夸起自己来,比之那王婆也不遑多让。

    江初青叉着的腰再也挺不下去了,她面色爆红,甩下一句,“我在门口等你们!”就小跑着出了栈大门。

    厉行遇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眸色深了两分,以前从不达眼底的笑意,此刻竟第一次在他眼眸深处绽放,像是三月的桃花,让人目眩神迷。

    江初青在门外站了片刻,双颊被风一吹,热度减了些,再加上无人认识她,尴尬便也随之褪去,等三人出来时,又笑盈盈的了。

    “孟姐姐,咱们走吧!”她自来熟的贴上去,称呼也随之改变,显得十分亲昵。

    因着刚才那事,孟舒还有些不好意思,便没拒绝她的亲近。

    只是她不善与人靠太近的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因此整个人便显得有些僵硬。

    其实也不是江初青狗腿,实在是她得想办法跟主角团打好关系,否则等案子查清,她连找借口跟着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找不到这具身体的家,便只得跟在季辞章他们后面,而在走了一刻钟后,江初青见到了所谓的李大将军府。

    这座府宅修得十分气派,门口两边各放了个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在余晖下泛着淡淡的红光,上头气派的写着五个大字——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谁能想到,这个名字竟会被赐给一个前朝叛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讽刺了。

    将军府门前的仆役自是见过季辞章的,见他们一行四人路过,还以为他是来问案的,刚想上前招呼,却见他们直接越过了将军府,朝东头而去。

    “诶?”门房疑惑的摸了摸脑袋,重新回到大门边,喃喃自语,“季世子今天怎么转了性子了。”

    “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拾级而上,他身材干瘦,头发花白,看着年约五十上下。

    门房小厮见到他,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迎上前道:“崔管家好,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刚看见季世子了,不过他今天没进府,而是朝东边去了。”

    “没事就好。”崔管家点点头,复又叮嘱道,“府中出了大事,夫人又得照顾小姐,我等更需守好门户,尤其是你们,千万不可擅离职守,让贼人摸进门来。”

    “是,大管家。”小厮恭敬应下,转头便把半阖的大门缓缓关上了。

    从将军府门前离开后,又过了两条街,江初青便见到了一户门上贴着封条的人家。

    看守现场的衙役见到季辞章,立刻上前问好:“见过季世子。”

    季辞章随意摆摆手,让人先揭下封条,四人便到了院中。

    “怎么样,你对这里有印象吗?”季辞章转身看向江初青,问道。

    江初青环顾了一下四周,所见不过古代普通民居模样,老实摇头:“没有。”

    闻言,季辞章眉心微皱。

    案发现场他们已经勘验过多次,江家两夫妻是在不经意间被人割断了喉咙身亡的,而江初青则是身中一掌,心脉具断。

    她是背后中掌,掌力穿胸而过,震断了她的心脉,也就是说,当时她很有可能是见到了凶手,然后逃跑时被杀。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又活过来的,但是那晚她见到凶手的时间,到底是凶手行凶前,还是行凶后,对查案来说却尤为重要。

    江初青见自己没能帮上忙,也有点不好意思,又问道:“那季大人可曾查验过被害我爹娘的尸首,上面可有蛛丝马迹?”

    “你爹娘的尸首仵作已经检验过了,致命伤只有一处,对方下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季辞章答道。

    “哼,可惜他偏偏用了玉箫剑法,还想将此事嫁祸给落雁门,却不知道我派弟子从不滥杀无辜。”孟舒提起此事还有些义愤填膺。

    手里拿着剑,还专门到离将军府两条街的地方杀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江初青想了想,提出个假设,“会不会是凶手就住在附近,那天他刚好杀完人回来,结果不小心被人看见,这才起了杀心。”

    江家周围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还有一些并未与将军府签订死契的仆役,房屋很密集,若要隐藏身份,倒是个好地方。

    季辞章没说话,厉行遇却接话道:“江姑娘能想到的,我们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周围的人我们都调查过,并无异常。”

    江初青不明白,明明厉行遇对自己的好感度从0升到了5,怎么感觉比之前还针对她呢?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所以便压下心中不快,脸上浮现个礼节性的笑容,答道:“厉公子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见她没接茬,厉行遇嘴角的细纹淡了两分,轻笑一声转过了头。

    哪知他这刚一转头,眉心随即便皱起,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半垂下了眼。

    江初青一直观察着他,见此,也顺着方向看过去,却见左边墙头上出现了个圆圆的黑脑袋。

    “那里有颗人头!”江初青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下意识就朝离自己最近的人身后躲去。

    季辞章与孟舒也跟着看了过去,不过却未受到惊吓,反而神情十分无奈。

    门外的衙差听到声音进来,见又是她,拿着朴刀上前驱赶,“去去去,命案现场,你别在这里捣乱!”

    此时才见那颗圆溜溜的头露出了下半截来,她利落的骑在墙头上,身形窈窕,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她扭捏的坐在墙头上,目光时不时朝季辞章和厉行遇脸上扫来,眼波那叫一个欲语还羞。

    “我说官差大哥,奴家可没进江家宅院,不过坐在自家墙头罢了,难不成官差大哥还要赶我出自己家不成?”

    妇人说话时面含春情,眼波流转,尾音更像是带着钩子一般上扬,让听的人耳中一片酥麻。

    原来是活人,江初青回过神来,却发现有双眼睛正从上而下盯着自己,或者说是她的手。

    雪白的衣袖被她攥在手中,不染纤尘,就像是握了一团云,虚浮又柔软。

    他好像十分爱穿白色,江初青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江姑娘,你还打算握到什么时候。”冷淡的话由上而下传到她耳朵里,带着疏离与拒绝。

    江初青尴尬放手,轻声道歉:“不好意思,给你衣裳弄皱了。”言罢又顺手替他抚了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