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他们怎么办?虽然他们是在淮河中上游,危险性比下游小,但不意味着上游没有洪涝。如果洪水决堤的时候,他们都在墓里会怎么样?

    马已经动起来了,雨下的本来就急,加上马的速度,雨点打在身上更疼了。

    张玉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分析了情况。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她和张应锋,如果兵分两路还是能将双方都通知到。张起灵可能一直在西行,他的位置不是固定的,她现在眼睛的问题比较严重,看不了信,基本不可能找到张起灵。而张海楼找到了钟离国都,只会在附近活动,固定位置,对她来说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先回凤阳,把事情通知到道署。另外告诉我你们的具体行进路线,我去找海楼。”说话间雨势又变大了,张玉言的衣服也被淋透了,但她没法在意这些,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们族长那边还有不少族人分布在全国各地。回到县城后,联络他们,让他们尽力联络地方救灾。海的联络方式,我也会交给你。这一次的水灾,从珠江以南到长城以北,覆盖了大半个中国,受灾时间将长达两个月,水深达五米。如果不加以防备,可能是有史以来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自然灾害。”

    张应锋自小就听说过身为圣女的张玉言能够看见未来,他一直认为这不过是家族造出来的神明,可是今日直观的面对了张玉言的“预言”,她严谨的态度和认真的语气让他很难升起怀疑之心。若如她所说的那样,将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一场自然灾害,他喉咙有些干涩,“您看见了多少伤亡吗?”

    她顿了顿,没有说出来,“你不会想知道的。抓紧赶路通知道署吧。”

    路上张应锋同她详细介绍了他们的行进路线,具体到沿着某条路向某方向走多少米,接下来进入哪个路口都一一说明,以防张玉言走错路。好在张玉言还没有彻底失明,目前眼睛能看见的东西相当于蒙了一层纱布,能看到明暗的变化,通过物体的轮廓来认知环境。

    回到凤阳时已到了中午,两人随便找了家店凑合一顿午饭后分了两路。道署交给张应锋去交涉,张玉言直接出发往东去。

    从驿站换了匹马,一路赶至临淮,发现城里的行政单位已经冒着大雨开始布局防洪工作,一问得知道署电报通知县里,便知道张应锋顺利完成了交涉。于是张玉言放下心来继续东行。

    虽然张海楼等人探索这段路花了十一天,但是张玉言骑马只用了两个小时,还有下大雨路不好走的缘故。

    一路上沿途的村庄里的村民基本上都在忙着防洪,将物资搬运到高岗地带。没想到道署的动作这么快,张玉言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放心,便策马继续东行,直到霸王城才停下。

    霸王城的村民和之前所见的村民一样,在来来回回的搬运物资,她下马走近正要打听张海楼和张应宁二人的去向,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玉言,你怎么过来了?”

    是张应宁。张玉言简单陈述了一遍前因后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海楼呢?”

    “下游的情况比你说的中上游情况严重得多,水已经快要漫出堤坝了。早上海楼发现水位的异常后,让我留下组织附近的村民防洪,他一个人骑马回县城通知县署了。”

    张玉言松了一口气,“我让应锋去找起灵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张应宁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中有提前发现灾害得以防备的放松,“我和海楼都能通过降雨发现水位的异常,老大他们肯定也可以。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她点点头,“你这里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您这……”张应宁仿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换身衣服,一边歇着去吧。”

    “不必了。一时半会雨也不会停。”她看向流动的人群,“这是把物资往附近的高岗上运吗?”

    “跟我过来。”张应宁牵过马,顺着人流向南走去。张玉言跟着张应宁,边走边拧衣服的水,穿着湿透的衣服走路还挺麻烦的。

    “玉言,有件事,可能需要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张玉言愣了一下,接着便想到了张应宁要说的是什么,“没找到钟离君王墓吗?”

    张应宁沉默了一瞬,“这倒不是重点。”

    “我知道。”张玉言四下一顾,近的能看见人形,远的能看见浓淡的轮廓,再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笑了笑,“我好像听见了水拍堤岸的声音,淮水河道离此很近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张玉言接着道,“应锋同我说过了,确定的钟离国都的范围,在这一片。附近未曾找到墓,那便可能受两千多年来的水灾影响,封土被洪水冲毁了吧。更有可能,昔年的墓葬所在,成了河道。随葬品和薄居士寻找的月夜明或许留在河道底部,或许随着水流,冲向大海了吧。”

    “这就是你想说的,是吧?”张玉言转头看向张应宁,面部在她看来是模糊不清的,但她感受到了张应宁的情绪变化,他好像有点同情她,“或许我们不该找到薄居士。”

    “在我所见的未来里,近视或者高度近视,都是可以治愈的。至于失明,有的可以,有的不可以。你知道吗?”她笑了笑,自问自答,“族长也发了眼疾。”

    张应宁听到她的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上一任族长。

    “我劝他不要下墓了。等等,总能找到治眼睛的办法。

    “他总说来不及了,要在彻底失明前完成他所要做的事。

    “后来我听人说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