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人。”若卿道。

    “谁?”

    “曾经春月阁的当红头牌,小桂香。”

    “三百两。”

    若卿咬咬牙,“成!”

    眼瞧着日影西移,也不知这杜姑娘去了哪?秋云手里提着香粉在一旁东张西望。

    离香粉铺子不远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路边,身旁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若卿瞧着绿萼君开的正好,散发着特别芬芳。

    一个念头如白驹过隙闪过脑海,若卿的手朝绿萼君处伸去。

    “若卿,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转身的功夫,你跑哪去了?你若是丢了,我可是被罚的。”秋云道。

    若卿不以为意,“你不是打小就在他身边伺候,怎么,他连你也罚?”

    “我不过是知道大人的喜好,了解他的脾气秉性,触不到他的逆鳞。别人也就罢了,但是若卿你,若是有什么闪失,大人或许会杀了我,这些年,你可是大人唯一上过心的。”

    想起京城内的各种传言,都说他风流成性,光是谣言就传出不少。若卿不太相信,“难不成,他还洁身自好?”

    想起他对床第之事孜孜不倦的迷恋。若卿轻蔑的摇摇头,谁信啊!

    “什么香味?”秋云怂着鼻尖问,朝若卿身上闻去。

    若卿藏好置于袖口的绿萼君,敷衍道:“方才路上恰好碰到卖花的老妪,便停下来瞧了瞧,许是花香沾了衣裙,留下的余香。”

    秋云眉头微皱,狐疑的点点头。抬头一瞧,天的一边有乌云席卷,似有大雨将置。顾不得细说,赶忙带着若卿回去。

    大雨倾盆而下,周少安一下值,便冒着雨直奔一梦楼。

    出来时,王侍卫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大人,属下瞧您今日心情尚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周少安漫不经心的道:“算不得喜事,只是,有些事越来越有意思。”

    语罢,还别有意味的挑起了眉梢,讥诮的轻笑一声,这才上了马。

    雨声噼啪,狂风一声接着一声。周少安骑马回府,浑身衣履尽湿。

    以周少安的习惯,他容不得身上沾了雨水,不管多急的事,他必须要沐浴更衣。似乎对雨水尤外的厌恶。

    这次却尤外的反常,他直接奔去的不是净房,而是寝室。

    眼眸扫视一圈,没见那道俏丽的倩影,目光却定在铜镜前摆放的红漆雕花的妆匣上。

    妆匣敞开着,周少安走上前,手里拿着那支赤金花叶发簪,捏在手指转了两下,又放下。

    仔细一瞧,那些琥珀钟形耳坠、玉兰点翠步摇、点翠花簪、镶金翡翠玉镯,但凡是他送的,就没有一样落下的。

    看来,这些都是要拿去当了。

    周少安轻笑一声,对着正忙和的秋云道:“热水备好了?”

    秋云点头,“备好了。”

    周少安道:“叫杜若卿伺候我沐浴。”

    净房内

    若卿一手拿着皂角,一手伸进浴桶,哗啦啦的玩起了水。

    周少安干咳一声,若卿侧头看去。她瞧着周少安披襟散发的浪荡模样,也没瞪他。

    倒是周少安,讥诮的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伸手将衣衫解开,褪个精光。

    猛的瞧见,若卿下意识的垂眸闪躲,周少安却戏谑的弯了弯眼睛,“又不是没见过!”

    若卿强忍着瞪他的冲动,虽说夜夜与他同床,每日都被迫与他云雨。可对于他的身体,她从没留意过。

    直到听到“扑通”一声,若卿才抬开眼皮,男人已经坐在了浴桶中,递给她的是一块巾帕。

    会了他的意,若卿接过巾帕,擦拭男人的背脊,这才发现他肌理线条匀称,右边却有一块似圆形的伤疤,似是箭伤。左边长长的一条,似是刀伤。

    一个文官,身上竟有如此多的伤疤。

    “杜若卿,我后背得罪你了吗?”周少安回头与他对视。

    若卿瞧他一眼,再低头一瞧,后背红了一片,她小声嘟囔着:“你得罪我的岂止这一个后背。”

    没想到,他听力这么好,周少安好笑的转过身,嘴角露出放荡的笑:“最得罪你的,是这吧!”他低头瞧着自己的某处。

    顺着他的目光一瞧,若卿心头的气再次上涌,将要破口而出的“流氓”两字,到底是强忍着没骂出口。

    她知道,她若骂他“流氓”,他定会有更多的污言秽语等着她,那些话,她一句也听不得。

    于是,对着他胸口那块,自己捅他那刀留下的伤疤,用力的擦。

    周少安受了疼,气不过,按住她的手,“杜若卿,你故意的!”

    若卿转过去,朝他后背狠狠剜了一眼。这人,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周少安见她转到后面,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杜若卿,过来!”

    若卿虽不情愿,不过却依言转了过去,与他对视。

    周少安手肘拄着浴桶边缘,“今日,我瞧着府上各丫鬟、随从都领了月钱,王嬷嬷有没有分给你?”

    若卿眼眸轻转,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没有,王嬷嬷说,我哪里用得着她发月钱,大人待我与旁人不同,怎么给,给多少,都是大人亲自来定。”

    周少安强忍着笑,王嬷嬷会说那般说话才怪!不过,他还是极为配合道:“也是!那你想要多少?”

    若卿道:“三百两。”

    她算着,那些珠宝首饰,若是拿去当了,最多也就二百两。与其当了钗环首饰,让周少安狐疑,倒不如直接从周少安那要。

    周少安强自忍着没笑,道:“周府所有的丫鬟、随从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两。你一人就三百两,还真够多的。”

    若卿道:“我说了,你又不肯给,那大人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大人若觉得太多,那不如当我提前领了一年的月钱。”

    周少安被气笑了,她杜若卿就是求人也是这般理直气壮,他偏就与她反着来,摇摇头,“概不赊欠!”

    闻言,拿着巾帕的手猛地伸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不偏不倚的打到了周少安的眼皮上,他怒喊着:“杜若卿!”

    若卿不服气的拿起巾帕,准备用力擦拭他的眼皮。

    还没下手,若卿的手腕忽的被桎梏住,周少安枪过巾帕,“杜若卿,你这一下手,我眼睛会不会瞎了。”

    闻言,若卿不禁腹诽:瞎了才好!

    “三百两,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周少安顿住,歪着头瞧着她,一脸的痞气。

    两人对视着,若卿瞧着他那表情,便估摸出,他又想在那事上搞什么花样。

    然而,下一刻,男人眼神骤变,这变化,连若卿自己都惊住了,他虔诚的瞧着她,一改往常肆意的痞气模样,“以后,每日都伺候我沐浴!”

    话音坠落,若卿意外之余,更觉得好笑,这周少安真是怪,他是主,她是奴,伺候他沐浴这种事,还用她答应?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好!”

    待周少安沐浴结束,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梦兰轩,刚一推开门,隐约间,一股淡淡的绿萼君香飘飘渺渺的袭来,闻到香味,周少安呼吸渐粗。

    此时的若卿尚未发现他的反常,直到进了屋内中央,周少安的呼吸一声大过一声,若卿这才发现了异常。

    当周少安转过头看着她时,若卿惊恐的瞪圆了双眼。只见他双手抱头,张着嘴不停的呼吸。双眼泛红,眸中漾着一抹难以言喻的阴狠,像是一个得了狂症的狼,正准备胡乱的攻击。

    眼瞧着他抱着头,身子缓缓的塌跨,人也蹲在地上,若卿才有了赶快逃跑的意识,她转身奔向门口,可就在她手刚够着门栓之际,一道力量袭来,她的腰被环住。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个力量绝不是往常的暧昧、旖旎。倒像是要将她捏碎。她疼的连连惨叫。

    若卿挣扎着,想要掰开腰间的手,不曾想,她又被另一道力量抱起,双脚离地,身子渐渐被抬高,最后竟被他举起,若卿吓得一通乱喊:“周少安,你放开我!放开我!”

    举着她的男人停顿一刻,不过,也只是那么一刻,便听到周少安嘴里翻涌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杀了你!”

    说完,周少安将她高高举起,猛地一摔,“嘭”的一声,若卿便掉到了案桌上,也幸而是掉到了案桌上,否则,她不被摔死也被摔残了,当下,她只觉得周身剧痛无比。

    可眼下,容不得她缓解任何疼痛,若卿必须挣扎着快速站起,因为周少安已然失了理智,他正向她走来。可她摔倒了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费力得支起身子,却动弹不得。

    眼睁睁得见他扑过来,掐住自己的脖颈。

    周少安满眼血红,眸中尽是狰狞的凶光,若卿抓住他的手开始一阵拉扯,但她已经呼吸不得,眼瞧着挣扎无用,若卿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时,她的手忽地触碰到一样东西,摸着好似被摔破的花瓶碎片。她摸了一块碎片,朝周少安后颈使劲一刺。

    顷刻间,脖颈的力道松懈,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恍惚中,见到的,是周少安后颈上流着的鲜红色。

    随着鲜红液体的流出,周少安眼中的戾气渐消,反而眸中涌动的是惊恐,他忽地上前一把抱住若卿,“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娘!娘!娘!”

    那个“娘”字一声高过一声。此时的周少安在若卿怀里,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