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北道往西,经井陉穿越太行山,便到了河东道地界。再往南行百余里,有一个三四百户的镇子,叫张杨镇。镇子的入口处,坐落着一家栈,牌匾上写着“杨家老店”四字。

    这是张杨镇唯一的一家栈,往来的商如有需要,都会在此处住宿,是以生意一直不错,慢慢扩成了两进的院子,分别盖了三面的两层房,共有三四十间。

    这日夜里,徐徐清风,略有凉意,淡淡薄云,星月不明。子时刚过,店里的人都已睡下了,万籁俱静。只有两个值班的伙计在前院的一间耳房下象棋。他二人隔一会儿就会到前后两院到处转转,以防有意外情况。

    此时二人正为一步悔棋比比划划,压低了声音争吵,忽然有一股异香不知从何处传来。二人抽鼻子闻去,香气越来越浓,正准备出去看看,忽觉头脑一沉,晕倒在地。

    整个栈内外,都弥漫着那股香气。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夜行衣靠的蒙面人在西房屋顶缩头缩脑的张望,见无动静,飘身而下。他手中持着刀,蹑手蹑脚地在四下走了一圈,又看了看耳房内晕倒的伙计,确认无虞,于是朝房上招了招手,又有二三十人在三面的房上现身,均是同样装束。

    其中十余人纵身到了院中,其他人仍在房上守备。有两人貌似是头领,一个身高足有八尺开外,身材健硕,另一个又瘦又小,不过五尺的样子。他俩走在最前,引着众人,聚在东侧楼下。个高的首领右手提刀指着其中一间房,左手比划着,做了个绑人的动作。旁边有一人点点头,迈步走到窗前。此时暑气未消,是以窗户开着,只挂着轻纱。

    这人背着绳子,翻身从窗户跃入,声息皆无,极是轻巧。

    只是他进得快出来得也快,眼看着刚翻身进去,下一瞬间,又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倒着翻身出来,仍是站在原地。

    那二头目甚感奇怪地看了看他,大为不解。这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脚比划着,意思是进去之后脚还没落地就被人抓住了腿,扔了出来。只是他手脚笨拙,比划了三次那俩头目才大致看明白。那小个子的头目挠了挠头,从怀里取出一支粗大的蜡烛,又比比划划半天,还抽了抽鼻子,意思是早就用了这迷药,里面的人肯定都吸入迷药晕了过去,怎么还会有人扔他出来?

    这时房间内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接着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如此笨贼,也来行刺?当真让人笑破了肚皮!”

    众贼吃了一惊,忙横刀防范。

    房门打开来,走出三人。中间的公子手持折扇,笑吟吟看着众人。旁边是一个书僮和一位短须老人。书僮手里持着一盏油灯,刚刚点亮。

    这三人正是裴牧天和裴平、鲁悟之,刚才说话的便是裴平。

    鲁悟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将里面的粉末慢慢撒到了油灯的火焰上。那火焰燃着了粉末,陡得变大,呈了青色,“啪啪”爆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