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利看了一眼别墅内部,环境算是干净美观。

    那只雄虫协会派来的军雌莫奇站在他面前,一般军雌都比湛利矮一点,湛利对他第一印象没什么特别的。

    莫奇单膝跪下向湛利行礼,语气恭敬:“殿下,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莫奇,以后您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都请吩咐我去安排。”

    湛利:“嗯,知道。我现在去洗漱就寝。”

    莫奇:“白天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生活用品,洗漱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湛利润湿新毛巾,往脸上擦了一下,忽然放下来,看了莫奇一眼。

    莫奇感觉雄子眼神不大对劲,立刻害怕地跪下请罪:“雄子,是我哪里没做对吗?”

    湛利说出原因:“毛巾有些硬,我的脸用不了。”

    莫奇第一反应是感到奇怪,那块毛巾质量还不够好?大概性格恶劣的雄虫在故意为难军雌找茬,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莫奇不敢泄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惶恐又恭敬地回答:“请您饶恕我这一次的错误,我下次将为您换更柔软的。”

    湛利声音冷淡:“你起来吧。”他用双手捧一把清水往脸颊上抹,今晚只能这样将就了。然后湛利拿起电动牙刷,准备刷牙。

    牙刷头动了几下,他忽然感觉牙龈一疼,湛利赶紧把牙刷从唇齿里抽出来,放到眼帘下一瞥,雪白的牙刷头上沾有少量鲜红的血迹,是他的牙龈出了一点血。

    湛利:“”

    莫奇又立马给他跪下了,这次比上一次更加惶恐,因为珍贵的雄虫牙龈都因为他的疏忽出血了。

    原来毛巾的事情不是故意为难,他没考虑到这位雄子对生活用品的标准要求太高。

    军雌心惊胆战地等待一阵后,发现这只雄虫没有责怪他。

    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又很震惊。

    湛利内心有些不满意,但除非是比较严重的错误或者屡教不改,他一般不是随便惩罚下属的性格:“我洗完澡就睡。你去放热水,明天买把新牙刷。”

    莫奇诚惶诚恐地回答:“好的。谢谢殿下不计较。”

    一阵后,浴室内,湛利想这次总不会出问题了。水还能磕到他?

    湛利脱了衣衫,抬起笔直修长的右腿,跨进非常宽敞的浴缸里。

    下一秒,他的腿就缩了回来。

    水有些烫。

    湛利感到无奈。上午时他已经知道怎么使用这个世界的水龙头,只得自己兑了一些冷水,直到水温可以供他洗澡用。

    上午那会他也是习惯性地直接将腿伸进浴缸,当时却没被烫到。

    水是艾维斯放的,大概将军提前帮他调试好了水温。

    湛利赤身裸体泡着澡,经历了刚刚的几个小插曲,这时候叫他很难不忆起艾维斯将军来。

    将军做虫是那么的细心,在医疗室照顾他的时候,他几乎挑不出毛病。

    洗完澡,湛利穿着浅银灰色的丝绸睡衣,长袖长裤,从浴室出来。

    走到别墅的厅时,湛利意外了一下。

    记起什么来什么。

    高挑俊美的艾维斯显眼地站立在临时别墅的门口,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他这个主人的同意,不敢随意冒犯进来。

    湛利立即想起这么晚将军还要来这里的原因。

    德尔斐同样给湛利发了消息,提醒他们想要装出处罚的样子,至少他们这段时间得天天见面吧,不然德那边不好办。

    湛利想清楚后,他年轻清晰的男声对门口的军雌说:“将军,请进来吧。”

    与此同时,可不能让莫奇知道他处罚艾维斯是假的。湛利对莫奇一点都不了解,也不信任,谁知莫奇会不会泄露出去。

    天色较晚,湛利已经没有需要莫奇做的事情,此时此刻莫奇确实也应该走了,他便叫莫奇离开。

    厅摆着一张很长的奢华沙发,纯黑色的。湛利穿着浅银灰色睡衣直接坐了上去。

    他内心的感受——

    这个沙发也不够软。

    出于军雌对雄子的尊敬,艾维斯笔直修长的右腿稍微弯曲,以单膝下蹲的姿势向雄子殿下行礼。

    湛利长而轻微弯曲的睫毛下一对黑眸漂亮到令人心动,轻轻去瞄艾维斯的动作:“将军,实际上,你不行礼也可以的。”

    艾维斯这个单膝下跪的举动忽然被叫停,思考几秒过后,他选择按照雄子本虫的意愿做。

    两只虫一坐一站。

    先前在医疗室时,湛利清醒后对什么都不了解,将军也正身陷困境,他必须问一些事情,或是叫将军帮他做事情,两个人自然是有话可交流。

    可除那之外,他们就没有聊到别的。

    虽然湛利对将军印象不错,但不是跟认识没多久的人能随口聊很多天的性格。

    所以眼下两人之间同样是暂时没有话可聊的状态。

    艾维斯站了一会。

    空气都显得有些安静。

    湛利瞥见将军的表情,貌似比先前多出了些许的拘谨之色。

    也对。

    雄虫、雌虫之间的阶级差距很大。加上这样的环境,这里是雄虫的住宅,艾维斯将军是晚上突然上门来,确实不怎么合时宜。

    湛利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将军,你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站一小会便要感到难受。其实你可以坐下,我不介意的。”

    换成是复活前,他身为王不该这样跟臣下讲话。但现在他没有了王的身份,觉得随便一点没什么不好的。一个人坐王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偶尔感到非常孤独。

    艾维斯实际上也察觉到他们这样一个坐一个站的相处姿态,气氛有些凝固。

    可——湛利是一只有精神力的雄虫。

    他叫他坐,他就真的能随便坐吗。

    他看一眼厅,唯一能坐的地方,不就是雄子正坐着的那张长沙发。

    军雌,跟一只纯血雄虫坐在一起?

    艾维斯俊美又干净的黑色眼眸轻轻望了对方一眼,薄唇轻启:“谢谢殿下,但算了吧,不太合适。”

    湛利听到之后的反应——雪白修长的手指点了两下沙发的表面,唇齿间只说出一个字:“坐。”

    艾维斯黑眸泛起一圈极轻的涟漪。这个字的语气跟雄子说其他话时不一样,多了一些命令的感觉。

    简单一个字中蕴含的些许命令感让艾维斯不得不挪动修长的长腿,行走到沙发的一端边缘,表面上维持镇定地坐下来。

    心里仍在疑虑,是不是不合适。

    湛利瞥清将军坐的位置,他们一个在沙发中央,一个在边缘,隔这么远,连对面人的五官都有些看不清,想谈话更加困难。

    漂亮清瘦的雄虫再一次开口,语气依然蕴含些许命令感:“你坐得太远了,近一点。”

    对方命令的话语军雌不得不听。于是艾维斯重新站起来,清澈若水的黑眸来回打量沙发,最后眼光落在某处离雄子不远不近的位置。

    这时湛利直接说:“不要挑那么远。”都超过一米了。他长指指了指身旁的地方,示意坐过来。

    那么近吗

    艾维斯在雄子平静的视线注视下,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湛利打量五官清冷又俊美的将军一眼:“处罚的事情我想过了,怕有虫暗地盯着抓把柄,只能这样吧,以后你每天有空就过来坐坐,一会之后再离开。”

    哪怕艾维斯早就隐约有些了解湛利的性情,心里还是忍不住动容一下,这位雄子对他真的是很好,“只是要我在这坐一会就行了吗?”

    湛利:“嗯。既然以后我们要长期见面,你可以不必老是如此拘谨。下次直接进厅坐下也可以,不用等我允许。如果需要喝水或者用到别墅里的东西,除了我睡觉的房间不要进,其他可以自便。”

    在这个雄尊雌卑,阶级差极大的世界里,湛利怕他不一次说得清楚一点,将军又要拘拘束束的在这什么都不敢轻易做了。

    他光是想叫将军坐下来跟他讲几句话,都要经过一个麻烦的流程。

    “这”雄子的这席话让艾维斯讶异到很轻地叹了一声,“殿下对我这样宽容,我很感谢您。”

    将军又在向他道谢。

    要是他每次都答复将军这种小事不用谢他,岂不都要回到累了。

    听听也无妨。

    湛利:“如果你有别的需要处理的事务,也可以带过来在这处理了,别被虫发现就行。你是个执政官,工作一定很忙,没必要为了装作受罚耽误宝贵的时间。”

    他在说什么

    艾维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心头那一份诧异的心情了。

    为什么雄子又一次说出这种,刚刚好触动到他在意点的话语。

    像是雄子很理解他,或者是跟他有一些共鸣一样。

    上一次经历这种心情,还是他们在医疗室时,雄子说的那一段——“你是一个将军,一个执政官,我想你之前”

    艾维斯表情上的情绪波动不像心里那样明显。

    两虫坐着的长沙发前面,摆了一张透明玻璃制做的长方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精致的水杯。

    湛利伸出清瘦偏细的左臂,睡衣长袖朝下滑了一段,露出一截雪白微微光泽的手腕,他拿起崭新的水杯,往里面倒了半杯水,直接凑到唇边喝了一口,然后,“嘶!”,年轻的男性嗓音低声叫了出来。

    艾维斯听到雄子轻微的叫声,同一时刻瞥见湛利俊美的长眉轻微蹙起,表情难受,不由出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湛利将唇内的那一口水抿下去,方才对他说:“没什么。刚刷牙时把牙龈伤出来一点血,大概伤口还没愈合,被水刺激到了。”

    艾维斯些许诧异地问出口:“怎么会伤到牙龈呢?”

    湛利:“用的牙刷比较硬,刷了几下,就伤到了。”

    从表情上看,漂亮又清瘦的雄子只是随便提及,声音也是冷淡的,并未将此事特别放在心上。

    艾维斯此时就不能不感叹外貌拥有强大力量,他那张美貌的脸,哪怕只是很轻微的伤口,唇齿间只要说出“我受伤了”这类的话,都会令虫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实际上第一次他误伤他时,走进敌方战舰内部,看到表面有裂痕的长方形玻璃容器,里面躺着的雄虫是那样漂亮清瘦。

    那是一向对美丽暴虐的雄虫存在反感的艾维斯,第一次理解到为什么军雌会对雄虫产生怜惜和保护之意。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只是没有第一次时那样强烈。

    艾维斯“我认为您只能用最柔软的那种牙刷,我上次是在一号大街a大厦的一楼买到了。需要我给您发送一个商店地址吗?”

    湛利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毛巾也要”,顿了下,仿佛觉得他不该承受任何委屈,补充“这个沙发有些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