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一错愕之间,疾发一掌,将雷声远这一指拦向外门,而后转身便逃。雷声远也是一惊,发觉他招数虽精,功力却似还略逊于己,当下盘身错步,紧追而上,屈肘横撞他“天枢穴”。两招同攻一穴,攻敌之所不可预知。

    此刻金居寿与呼延鹏二人立身于那人背面,二人均已看出此人招数精妙,恐怕小师弟有个闪失,见此良机,双双跃起,各出一手,分别抓住那人左右肩井穴。那人对雷声远那一肘正作没理会处,忽觉双臂一阵酥麻,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又觉天枢穴剧痛,登时委倒于地。

    但此人武功却大是不同寻常,他倒地也只瞬间,便即上身离地,欲待暴起伤人。幸而呼延鹏见机得快,急抬足踏在他胸口气海大穴,登时他再也不能稍动。

    雷声远拔出长剑,指住他喉间,喝问道:“那蓝中挺现在哪里?”

    那人气海要穴被制,连话也说不成句,道:“蓝……蓝堡主不……不在堡内。”

    雷声远剑尖递进寸余,已刺入其喉间皮肤,鲜血渗出,喝问:“他去哪里了。”那人张口疾喘,道:“你……你杀了我……我罢!”

    雷声远眉头一皱,正要想法逼他说出,呼延鹏因怕生变,忙阻住他道:“师弟,老魔既然不在堡中,我们还是快走要紧。”

    雷声远也知大师哥办事老成持重,素无一失,只好从他。当下三人以重手法点住那人三大要穴,跃出堡主府,来到堡墙前,虽然堡门紧闭,厚墙高耸,却又怎能难住这三位终南高足?三人各展轻功跃上墙头,也未觉废甚力气。

    三人出得堡来,上马疾驰数里后,雷怕远忽觉头脑发胀,坐之不稳,几乎栽下马来。金居寿跟在他后面,见他如此,忙赶上前来扶住,询问其原由。

    雷声远道“没有什么,只是颅内忽觉晕眩,不知为何”

    金居寿想了一想,忽的面色一变,道“那人定是毒手天魔柳兆宣,雷师弟是中了他的毒掌了。”

    呼延鹏一惊,想不到敌人如此厉害,看似被自己师兄弟偷袭得手,处处受制,实则暗中已向雷师弟施了毒手。忙问:“金师弟可有法子解毒?”

    金居寿自怀中掏出一支瓷瓶,倒出三枚碧绿药丸,递于雷声远,道:“这是前年我与师父去武夷山拜会‘剑不离手’齐胤横老前辈时,齐前辈所赠的‘灵雪天参丸’,专解各种毒伤,不知能否解得了雷师弟之毒。”

    这灵雪天参丸果然灵验无比,雷声远服下后未满半个时辰,便觉不适之感尽除,唯觉全身乏力,使不出劲。三人便决定找个店先住一晚,待雷声远伤好后再赴涂山。

    在店歇宿一晚后,到得次日,雷声远体力尽复,三人天明启程,一路之上快马加鞭,终于在午时赶到涂山。

    李愈听罢,向三人远道来援致以谢意,与司马扬带三人进入夏侯平家中。此时赵问雄师徒正与狄真君夏侯平畅谈江湖时事,见五人进来,忙见过了礼,将各人名号一一介绍明白。狄真君道:“那天极教势大,日后为祸江湖,不好收拾。大家不如尽早知会武林各派同道,也好早做防备。”

    众人均道有理。于是各自动身,返回本门,要将天极教之野心公之于众,以守好各自门户。

    李愈与呼延鹏等三人走作一路,这日到了终南山,呼延鹏对李愈道:“李兄弟,时日尚早,也无什么关紧大事,不如到绝烟观盘桓些时,与我等切磋几日随身所学,再行回返长白山?”李愈本想推辞,但一想本门僻处关外,多半不会被天极教放在心上,对这几位新交的朋友又甚是留恋,便应下其请,策马同赴终南。

    众人到达绝烟观,远远便听得观中吵吵嚷嚷,一片嘈杂之声。进观一看,原来是西门霸与近山道人被人所伤,观中弟子正乱作一团。一见三位师伯叔恰于此时赶回,其中一名颇具胆识的俗家弟子,乃是呼延鹏座下大弟子程剑平,向众人将绝烟观中这几日之情形向三人讲了一遍。

    原来自从呼延鹏三人前往涂山相助李愈之后,虚吴真人与岳北亭便起始坐关参研本门武功,互通有无。将观中大事都托付于西门霸与近山子二人。他们二人武功虽不及呼延鹏与雷声远,但在本门中人缘却是极好,二人把观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观中一百多名俗道弟子,数日中倒未有一点争执。

    忽有一日,西门霸带两名弟子出观巡山,直到午时还未回观,近山道人虽觉意外,倒也不甚担心,谁知午饭用罢,才见一名弟子浑身是血狼狈而回,向近山道人禀报,西门霸被一名紫袍老人打成重伤,将他与师弟击倒,却放他回来报信,要让虚吴真人出观相见,否则就要打进山门,杀尽观中弟子。

    近山道人闻言只气得暴跳如雷,他脾气最为急躁,幼时因父母双亡,才被虚吴真人收为道门弟子,当下便命那名弟子带路,又带了几名得力弟子,来到一处松林之内,却见西门霸浑身浴血,被其所带弟子扶着正往回走。

    近山子忙上前接住,问起情由,西门霸正欲答话,忽听头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他还死不了,虚吴老道怎么还不来?”话音未落,已是呼的一声,一道紫影平空而落,正挡住他们的去路。正是一名紫袍老者,白须白眉,身材高大,面上戾气隐隐,一望而可知其不是良善之辈。

    近山子冷笑一声,道:“尊驾既然肯与我师哥比武,吾师自然是不能来了。”这句话利如刀剑,直刺对方不顾身份,竟与小辈动手,而自己师父自不能自降身份,因为来了一个与自己弟子一辈的人物而出观见他了。

    那紫袍老者初时未听出他话中含意,一愣之下,随即明白,大怒道:“既然如此,我将他的徒子徒孙全部打成重伤,看他出不出来。”

    左手扬起,便向近山子推去。这一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掌一起之间,近山子已感烈风振体,气血翻涌,他料不到对方出手如此之狠,大惊之下,双掌疾起,左手护面,右手护胸,疾退一步卸其狠劲。只感气息一紧,如处暴雨之境,心头之惊骇非同小可。

    紫袍老者这满拟必中之一击未曾奏功,也是暗自诧异,心道:“看来这小道士不比那大汉差了多少。”

    近山子在他停掌之一瞬,抢住先机,一招“寒江起浪”,呼呼呼连攻出三掌。那紫袍老者只觉一股森森冷气扑面而来,更含刚猛后劲,道声“来得好”,侧身避开迎门一掌,左手斜出,将第二掌劲力引向外门,跟着右掌连摧三重内劲,迎上对方第三掌,“呯”的一声,气流四溅,那老者稳稳不动,近山子却已被震得连退三步。

    此时紫袍老者已试出对手功力深浅,绝不容他再发一掌,一声长啸,双掌变幻,连攻五掌。这五掌力道笼罩对方上中下三路,掌力刚猛,以近山子的功力一掌也接不下来。

    近山子审时度势,不敢硬拼,他左跨两步,右退一步,展开本门“龙影步”,连避五掌,居然毫发无伤。

    紫袍老者见他步法精妙,闪避得法,收起了轻敌之心,化掌为拳,一招冲天炮,直捣他肩头。近山子弯腰避过,这一来脚下方位踏错一步,早被对方飞身起脚,向他头脸横扫而来。

    近山子见他这一脚离自己尚远,不由一怔,猛觉后背受其重击,身不由主,和身向前飞扑,险些撞在前面一株碗口粗的松树之上,身一落地,一口鲜血喷出,头脑立即昏昏沉沉,眼前似乎有五六个紫袍老头走了过来,耳中却听得清楚:“回去告诉那虚吴老道,就说我黑石堡姓裴的前来拜访。”眼前紫影一晃一闪,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程剑平已将西门霸扶回绝烟观,服侍他在静室中躺下,而后急忙赶回林中,准备拼死相助师叔,以保全终南派的威名。可他到林中时,两人拼斗胜负已定,见师叔近山子重伤倒地,忙上前问道:“师叔感觉怎样?”近山子面现沮丧之色,连话也说不出口,程剑平心中暗惊,忙将他扶回观中。

    绝烟观中静室内众弟子围在两张病榻前,窃窃私语,却是束手无策。

    程剑平在诸弟子中颇具胆识,他凝思片刻,朗声向众人道:“两位师叔被人打成重伤,足见敌人武功甚强。而今两位祖师爷坐关,另三位师伯叔却还远涉江湖,现下只有尽快请回三位师伯叔,方可主持大局,维护本派声誉。”他出言铿锵,镇定自若,俨然一位小观主,众人不禁信服。程剑平便派了三十名弟子出观寻访三位师伯叔,又派了十二名弟子在观外巡防,一有外敌来犯便即报回观中。

    二日后,外出寻访的三十名弟子陆续回来,均说未曾找到三位师伯叔。程剑平一阵沉吟,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忽的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有……有人闯观!”

    程剑平尚未答话,已是听到外面轰然巨响,直振得屋瓦乱颤,忙率众人出厅观看,却见观门大开,一个黄衣少年傲立门外,头戴金冠,面带狞笑,似乎全未将观中数十名弟子放在眼中,阴恻恻道:“终南山绝烟观名动江湖,却原来只是群黄毛乳子,谁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他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众人见他神色傲慢,言语无礼,个个气得怒发冲冠,只是众人平时门规极严,未有主事者号令,不敢妄动,否则早成群欧之局。

    程剑平正欲出马接战,忽见一个小道士跃众而出,向他竖掌为揖道:“此人如此狂妄,成元子愿出战灭一灭其威风!”

    这成元子与程剑平同属呼延鹏门下,武功与程剑平不相上下,于第四代弟子中武功最强的邱云子也仅差一线。

    程剑平点头道:“你小心出手,不要与他拼掌力。”

    成元子应声而出,他与那黄衣少年只过了两招,便被其不知用何手法摔了一跤,倒于当地。

    程剑平见状大吃一惊,忙飞步抢上,将成元子扶起,解了他被封的穴道。成元子满面通红,羞愧而回。

    程剑平正准备重新找人接战,忽见那少年并齐五指向自己心口插来,手法之快迅如奔雷。程剑平跟随呼延鹏学艺已有八年,功力自是不浅,当下左拳迎着对方手腕击出,将至中途忽而手指一旋,便去搭对方脉门。右手随即竖掌推向对方肩头。那少年见这招厉害,忙缩手斜斩,劈程剑平腰际。

    程剑平退后一步,右脚飞起扫其小臂,他平时勤于练习腿功,腿上劲力刚猛,素为众师弟折服。

    那少年变招极快,手肘一弯,撞他小腿环跳穴。程剑平急收右足,左足飞起,直踢对方面门。这招使得便如雄鹰展翅,矫健已极,这时若非强敌当前,胜负难料,众弟子早喝起采来。

    那少年见其势猛,却也不敢硬拼,倒退一步,双掌左纵右横,连环出击,掌风如刀,正是黑石堡那姓裴老者一路功夫。

    那少年双掌连环劲道刚猛,竟如巨浪叠击,一浪赶过一浪。他功力虽远不如那紫袍老者之浑厚,但一轮快攻之下,程剑平却也无法化解,回想起近山子师叔曾以龙影步与那紫袍老者周旋,当下依法炮制,脚下玄机,果是了得,但见满场青影,衣衫鼓风,众弟子均见程师兄将本门功夫使得如此娴熟,均是看得眉飞色舞。

    那少年快攻未果,却也不慌,他身形晃动,双臂直上直下,横扫斜挥,忽的一掌怪招,击在程剑平肩头,这一掌又奇又重,将程剑平打倒在地,他一脚踏在程剑平胸口,冷笑道:“终南派武功真是高明,哈哈!”